來到這靠海小鎮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來,她好思念瑞,不知道他是否也像自己一樣?
不,他一定很生氣,氣自己竟被她這種廉價的女人所騙,然後旋即忘掉她,再找一個漂亮動人的模特兒,擔任「明工坊」的代言人!
想到這裡,雪唯不禁悲從中來。撫摸著肚子,她難過地說:「寶寶,以後只有我們相依為命了,你不會怪媽媽吧!媽媽也很希望能給你快樂的生活,只是……只是媽媽有苦衷,你要體諒我呵。」
肚子裡的胎兒,似乎也體會到母親的悲傷,他輕輕踢著小腳,像是要給母親一點安慰。
雪唯又哭又笑,小臉上充滿著慈祥的母愛。
「寶寶,你在安慰媽媽嗎?媽媽好開心喔!你跟你爸爸一樣,都是這麼熱情、善良,只是,媽媽辜負了他……」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哽咽。「但我不是存心的,我不想傷害他啊!因為我,他被別人說得那麼壞,而媽媽又是這樣的女人……」
雪唯停下來,緩緩拭去頰上的淚水。「你爸爸一定會對媽媽生氣,說一些可怕的話,我沒用、不敢去聽,更不願意寶寶、被生氣的爸爸侮辱,那樣媽媽會受不了的。」
她知道自己很傻,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連方雨柔都會這麼認定她了,她不敢奢求瑞會相信她。
只是,這樣的日子好難受啊!
每當回憶起那些快樂的往事,她心裡既甜又痛,她多想回到以前的日子裡。
但是,荊棘裡也不是沒有玫瑰花的她的寶寶、她的摯愛、她的生命。
環住自己的肚子,雪唯心中稍感安慰。
她繼續對著寶寶說話。「媽媽只想把記憶、留在最美好的一刻,讓你爸爸的笑臉,永遠鮮活而清晰地活在媽媽的生命裡。」
「怎麼我已經死了嗎?」低沉而充滿危險的嗓音,自耳邊響起。雪唯一時沒會意過來,只能呆呆地注視著眼前高大的身影。
「瑞……」她不能置信地輕喊。
望著她隆起的肚子和臉上的神情,花澤瑞的身體僵硬得如化石一般。
「這就是你要走的理由嗎?」他的聲音很冷,有一種陌生的冷酷。
「我……我不是……」淚水迅速在眼眶聚積,雪唯無措的搖搖頭。
「對你來說,我花澤瑞,不過是個花花公子,下流、卑鄙,像禽獸一樣,看見女人就上,上完後就隨手扔掉!」
「不是這樣的……」她泣不成聲。「我沒有這樣想過。」
「算了吧!」花澤瑞用力鉗住她的手,惡狠狠地說:「你就索性承認吧!不用對我感到抱歉,大方地把你對我的觀感說出來啊!」
「瑞……請你不要這樣說,不要這麼指責我。我從來就不曾把你當成那樣的男人!」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走!」
這半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過她,整個台灣幾乎都走遍了。
若不是奚文梓無意中發現她在這裡,他恐怕會追到國外去。
一直不明白雪唯離開的理由,現在他終於知道了。
花澤瑞憤怒而傷心地說:「你連懷孕都不告訴我,是因為我不配做孩子的父親嗎?」
雪唯崩潰了。「瑞!我要走,是因為我自卑、是低賤的女人,為了錢,我可以陪任何人吃飯、上床,我們會相遇,那是因為我恰好碰見了你!如果那一天,換了人,換了地點,我還是有可能會做一樣的事。」
「雪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女人!」花澤瑞懇切地說:「那天你只是不小心……」
「你知道了?」她悲傷地落下眼淚。「不管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依舊改變不了我曾經做過的事。我不配,真的!」
「配不配由我來做決定,不是你!」他暴躁地吼道:「說穿了,你還是不信任我,在你眼中,我仍然是那麼不堪的人。在你心裡,我永遠擺脫不了那個醜惡的形象——一個強暴你的無恥禽獸!」
他咬牙切齒地說:「女人是無法和強暴過自己的男人在一起,這點我很清楚,你說了這麼多,不過就是想告訴我這點,我明白了。」
他輕輕放下雪唯的手,退後兩步。「香小姐,我以後都不會再來打擾你了,放心吧!花澤瑞這個人,會永遠從你眼前的消失、不會再出現。」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放開那溫熱的手,雪唯全身力氣彷彿被抽乾,虛軟地坐倒在地上。
事情怎麼會走到這種地步?!她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瑞。
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啊!
一瞬間,思緒變得清明,雪唯突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心裡真正要的是什麼。
她吃力地站起身,往花澤瑞消失的小路追了上去。
什麼念頭也沒有,她只知道,她要將瑞追回來……
「瑞……瑞……」她呼喚。
她要將瑞找回來。
已經什麼都不管了,即使他唾棄她、踐踏她,她都不再逃避。
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被心愛的人傷害——而是他終於心死、再也不會回來。
她突然明白這個道理了。
雪唯捧著肚子,困難地走在崎嶇的柏油路上。
瑞長那麼高大,她要是太慢,他就會走掉的……
鞋子飛走了,整齊的頭髮也被風吹得散亂,淚水與汗水交雜在臉上,她仍然不放棄地走著。
一直走到路的盡頭,眼前是一片茫茫大海,雪唯才停下腳步,呆呆站著。
瑞……他真的走了。
他真的就這樣拋下她與孩子走了。
一股無邊無際的悲傷如潮水般湧來,她坐倒在地,大聲地嗚咽起來。
「瑞、瑞……」她聲嘶力竭地哭叫著,小臉上滿是淚水。「瑞,我愛你、你不要走!我不能沒有你啊——」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呼嘯的海風,與遠處那孤獨的海鷗。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那麼笨?一直到這個時候,才明瞭自己真正的心意。
她不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過,不要回憶裡那虛無的快樂!
她要真真切切地愛他,伸手撫觸他溫熱的肌膚,感受他最直接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