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蝶心裡一驚。依照現在的狀況,她絕不能說自己跟梅翎一起工作,否則日蝶一定很不高興。「呃……有啊!我怎麼可能沒上班,」她做賊心虛地乾笑。「如你所說,我可是個工作狂,不能一日不工作的。」
「你別瞞我了,其實你和梅翎在一起,對不對?」日蝶語氣裡帶著質問。
「我……」夜蝶知道事情曝了光,只得說實話。「若不是因為媽媽,我根本不會找梅翎幫忙。」
「媽媽?」日蝶揚揚眉頭。「你還真信她那些胡言亂語?」
和夜蝶不同,日蝶是有些以自己母親為恥的。
父親在商場上是何等人物?男人在外應酬多少難免,母親既然嫁給他,就應該有所自覺才是,怎能借口寂寞和別的男人勾搭?
而且對方,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調香師。
一顆心落了地,日蝶神情稍微輕鬆一些。「你的意思是,你接近梅翎,完全是為了媽媽?」
「是的。」夜蝶困難地點點頭。
她承認,這是一開始的目的,不過……現在似乎變樣了。
「這一個月來,你們倆究竟在做什麼?」日蝶仍然不放鬆地追問。
「種花、鋤草、施肥,還有學習調香。」她終於能夠進入梅翎的調香室中。
「這樣啊!」日蝶露出一抹算計的微笑。她突然間放軟了聲音,挨上夜蝶的身軀。「夜蝶,你願意幫我嗎?」
夜蝶靜默,只拿一雙大眼瞧著她。
「好殘酷,姐姐難得碰上真正的愛情,你做妹妹的竟置之不理!」日蝶紅著眼眶,滿臉都是委屈的神色。
夜蝶無奈地歎息。「我能夠幫你什麼?」
聽到妹妹這麼說,日蝶立刻興奮地跳起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你真的願意幫我?那真是太好了……」
第六章
望著眼前兩張一樣一樣的臉孔,梅翎十分困惑。
臉雖然長得一樣,神情卻是不同的,一張臉死板板的,黑瞳裡沒有情緒;另一張臉則生氣盎然,唇邊還帶一抹甜美的笑。
梅翎直接轉向那張臭臉。「夜蝶,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還不等夜蝶答話,日蝶已搶先開口。
「我是來幫忙的啊!一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原來夜蝶拜託你幫我媽媽調製香水,身為她的女兒,我自然得盡一份心意。」
日蝶眼中透出傷感的神色,模樣看來十分楚楚可憐,她壓低聲音說:
「媽媽病重,我們做子女的,只能夠盡量讓她開心、盡量幫她完成心願。既然媽媽希望聞到昔日懷念的味道,我就一定得為她做到。」
「你真善良。」梅翎微笑。
梅夫人在他離開台灣不久後,便因為交通意外而過世,結束了她派對女王的一生,因此梅翎很能體會姐妹倆的心情。
「你真這樣認為嗎?」日蝶的小臉上滿是光彩。
梅翎輕輕頷首。他望望天色,見太陽已近斜角,便說:「玫瑰該澆水了,如果你不介意等會兒的話……」
「我是來幫忙的,別小看我!」日蝶一把搶過夜蝶手中的水管,天真地說道:
「澆花我最行了,夜蝶,快幫我去開水。」
「不用水管澆水,今天開花灑。」經過這些日子,夜蝶對植物栽種,已頗有心得。「以淹水的方式澆灌,一個夏季只能做幾次而已,否則花的根部會腐爛。」
日蝶面孔一紅,覺得妹妹似乎在扯她後腿,因此不高興地說:「胡說,玫瑰哪這麼容易爛?快開水。」
夜蝶無奈地望向梅翎。梅翎連忙解釋:「Ok!夜蝶說得沒錯,開花灑即可,不用水管了。」
「那……」日蝶臉上掛不住,一時尷尬起來,賭氣便將水管扔在地上。「既然如此,夜蝶你作什麼拿水管來?」
「我只是要把它收起來而已,誰知你急忙忙地搶過去!」見姐姐無理取鬧,她也不高興了,聲音開始提高幾度。
見兩姐妹快吵起來了,梅翎只得出來打圓場。「日蝶,你別忙了,回屋子裡休息,等我們弄好再一起吃午餐。」
「我不要!」她發小姐脾氣。「我要跟你一起工作。」
「這……」梅翎為難。
他根本沒想到,丁日蝶竟會跑來這兒幫倒忙,本想讓夜蝶應付她,可兩人一副快吵起來的模樣,他哪敢放兩人一起工作。
無奈之下,他只好說:「既然如此,你跟我來吧!我教你施肥、檢查葉片,這是最簡單的工作;至於夜蝶,這邊的事就麻煩你了。」
夜蝶憋著氣,一聲不吭,看著兩人朝花田的另一端走去。
這究竟算什麼啊?他竟然選擇日蝶,而把自己扔下不管?!
明知道梅翎只是應付日蝶,明知道他眸中有為難的神色,但她還是氣他為了日蝶,而丟下自己一個人!
遠遠看兩人走在一塊,日蝶一雙手還緊緊環住他的手,一陣陣苦澀不斷湧上心頭。
日蝶喜歡……不,是愛他!身為妹妹,幫姐姐追求愛情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她倆追求的是同一分愛情啊!
她應該相讓嗎?
事到如今,夜蝶已經確定自己的心意了——她是喜歡梅翎的。
即使他混賬、輕佻、可惡並且無禮,可她就是對他動了心。
因為他是第一個,敢突破她冷若冰霜的外表,進而與她親近的男人!
因為他是第一個,會對她說故事、為她清理傷口的男人!
因為他是第一個,讓自己開心的男人……
可是,日蝶卻意外地插了進來,讓這條曖昧不明的路,多了一道牆。
她該怎麼辦呢?
自從日蝶加入後,夜蝶沉默了許多,她不像以前一樣,愛和梅翎抬摃了。而隔著一個丁日蝶,梅翎也不好對她太放肆。
日蝶無時無刻,都緊緊黏在他身邊,無論是吃飯、工作、甚至休息時也毫不放鬆,每日非得到了回家時刻,才會依依不捨地話別。
說沒有不開心,是騙人的!因為日蝶,兩人的距離拉遠了;偶爾他想靠近她說話,日蝶就立刻過來打斷。
他總是沒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然後離去,任由日蝶在身後追逐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