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帶妳走一次吧!妳要用心感覺每一個細節,尤其是我煞車跟轉彎時。在我開始拉煞車桿到有煞車的感覺時,就是制動力出現的時間。」他跨上摩托車。「別每次我載妳,都只顧著什麼風吹在臉上的感覺、還是什麼要跟風玩遊戲的,多感覺一下我跟車子間的互動,當妳跨上來以後,妳要想像妳跟車子是一體的。」
蘇曼真爬上車,暗自在他背後做鬼臉。她才沒有只顧著跟風玩。
其實,坐在後座,她最常感受到的是那種被他載的溫馨與安全感。
因為他在前面,她常有他會為她擋住任何風雨的感覺,他也會帶領她看到不同的風景,而她很放心把自己交給他。
可惜,這些心情,他都不知道。
「坐好了沒?」他發動車子。「妳今天一定要把過彎技巧學會,好好用心感受吧!」
「是,教練!」蘇曼真很自然地抱住他。
風丞揚對她的主動早習以為常。「等妳的技術磨好一點,就騎妳的新車出來試試。」
「不用這輛小五十練習啦?」他們現在練習的車是老闆借給風丞揚的公務車,風丞揚平常交通都是用這輛車,而不是他自己那輛勁爆改裝車。
「每輛車的個性都不一樣,妳要早點學會跟妳的車相處。到時候我還會教妳如何磨新車的技巧。」
蘇曼真聳肩。居然把車子說得跟人一樣,還什麼個性、跟車相處?
她還比較想學會跟他相處的技巧咧!
不過,他們最近確實愈來愈融洽,雖然還是吵吵鬧鬧,但至少不再針鋒相對,他也不再說些涼薄的話來?她。
就可惜,上次……那若有似無的……
她明明感覺到他們之間就要有所不同了,偏偏……唉!
然後等下回再見面時,卻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是他遲鈍,還是……他是故意的?
「我要妳用心感覺,妳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啊?」他捏起她的臉頰。
原來他們已經繞了跑道一圈回來,他轉頭卻見她一副失神的模樣,一會兒傻笑,一會兒蹙眉,鐵定沒把他的話記著。
「痛!痛!」她拉下他的手。「不要亂捏我的臉,我只是稍稍閃神而已嘛!」
「好,我再繞一圈,這次妳一定要認真……」
「風丞揚,真的是你!」突如其來的呼喊聲打斷他們。
呼喊聲來自一個高瘦的男子,年紀與風丞揚相仿。
他急急朝他們走來,見風丞揚是一臉疏離的神色,訝異地說:「你不認得我了?記不記得那年台中大度山的越野機車賽?你抱走了冠軍杯,我只能落居亞軍,我一直很不服氣,很想再跟你較量一次,可是後來不再有你參加比賽的消息。」他頓了下,再開口時卻更顯急切:「聽說你金盆洗手了?」
風丞揚有些啼笑皆非,他不是很想理會他。「都聽說我金盆洗手了,現在跟我說這些不是很沒意義?」
「是真的?」高瘦男子擋在他們的車前,硬是要追出一個答案。「為什麼?你不覺得可惜嗎?」
他微挑起眉。「那是我的事吧?」這人好煩!
那人緊抿著唇,滿臉的不甘心,不願就這樣善罷千休。「兩個禮拜後,在烏來山區有一場比賽,現在我就跟你下這個挑戰,我們在這場比賽中一較高下。」
「喂!我收山了耶!這個挑戰我不接受。」簡直莫名其妙!
「你的眼神透露著你依然熱愛追求速度的快感,我們是同類,我感覺得出來。你金盆洗手一定有別的原因,不管怎麼說,兩個禮拜後,我在烏來等你!」說完,他也不等風丞揚有什麼響應,一如來之時,匆匆離去。
「哇,這人怎麼這麼好玩啊?」一直被當作透明人的蘇曼真好笑地說。
「我都已經明白地說我不接受了,還執意丟戰帖?哼!他愛戰我才不奉陪咧,隨便丟個東西過來也不管別人要不要,跟某人一樣。」風丞揚瞄向那個某人。
「你在說我?」蘇曼真指著自己的鼻子,眼睛睜得大大的。
「看來心知肚明。」
她對他做了個鬼臉,很不以為然。
「別玩了!」他又狠狠地捏了她臉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我們的正事都被耽誤了。妳坐好,我再載妳跑一次。」
都叫他別亂捏她的臉,他又來!可是這回她不跟他計較。
她揉著自己的嫩臉,靠上他的耳旁說:「你很想去吧?」
他偏過頭。「妳哪只眼睛看到我很想去了?」
「眼睛沒看到,是感覺。」她加重語氣。
「妳專心一點行不行?我現在在教妳騎車耶!」
她才不理會他的抗議。「對阿嬤的承諾是很重要,可是,你真的甘心嗎?」
他索性把車停下,下車,轉身正對她。「妳想說什麼?」很壓迫性地。
她不自禁吞了吞口水。他好久沒給她這種壓迫感了,但她還是要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我想說,你應該試著去追求你想要的,你可以有辦法兩者兼顧。你說你在極速的領域中找到對父母的思念,可是,我覺得不只如此,你的血液中有種野性在呼喚你,驅使你忘我地馳騁,我想應該要讓阿嬤瞭解這方面的你,讓她認同這個在極速領域中縱橫的你。」
「妳管太多了吧?」他受不了地給她一個白眼。「有那個多餘的心思,還不如用來想想該怎麼學好車。」
她管太多?他竟然說她管太多?為什麼他們又變回這樣?
為什麼,他又推開她了?
一股憤恨瞬間糾結在心口,令她挹鬱難平,好似即將氾濫的洪水卻無處宣洩。
「是我雞婆,我這就乖乖練車。」她賭氣地推開風丞揚,佔了摩托車,油門一催,獨自奔馳,將風丞揚遠遠拋在後頭。
「喂!」風丞揚試圖用叫聲阻止她,她的模樣讓他看了好心驚。
她發狠似地催動油門,卻覺得還不夠快,於是,再催、再催、再催!
油門已經到底--
她體內的一把火卻還未熄滅,她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