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透透氣,你陪我好不好?」
他迫不及待點頭答應,可見這詭異的氣氛連他也受不了。
滿天星斗下,蟬聲蟲鳴相伴,他們漫步至上回那棵樹旁。
「吻我。」那一天,就在這棵樹下,枕在他的大腿上,她這麼說。
當然他沒有行動。而方才好不容易等到他主動的吻,偏不是因為喜歡她而吻她,她甚至覺得有點受辱。
有些氣悶,偏頭瞪向身旁的他,發現他正仰望著天空沉思,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回過頭來,與她對視,神情彷彿若有所思,半晌,他開口:
「妳在期待什麼?」
「才沒有!」他的口氣好像她這個花癡在向他乞求什麼,是啦,她是很想要他一個真心的吻,剛才似乎也有些電波在流動,但如果像下午那樣,她寧可不要!
「我卻很期待。」他一臉笑意盎然,忽又斂整神色,像要說什麼正經事。
只是這話似乎挺難啟齒,他吞吐了好久才說:
「妳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他說什麼?完了,她覺得有顆炸彈在她腦袋裡炸開,她是不是幻聽啊?她的病不是好了嗎?難道又患了妄想症?可是,為什麼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炸彈爆炸後的震撼,竟讓她彷彿置身在雲端。
「為什麼?」她傻笑地問。怎麼這麼突然……
她的拙樣讓他莞爾,他發覺告白似乎不難嘛!「妳去美國的時候,我來不及說,其實我也喜歡妳,那個時候妳就已經讓我喜歡上妳了。」這話讓他想了三年,直到現在才敢開口。而方才在廳裡,一班閒人雞婆地催促他表白,甚至有人等不及要幫他開口。開什麼玩笑,這種事怎能讓他人代勞?
她幸福地想哭,老天會不會對她太好了點?她的人生竟可以順遂至此?但,這其中好像還有些疑惑……
他好笑地看著困惑的她,揉亂她一頭發。「可是那時候的妳只顧著想成全妳的愛情,卻忽略了現實。但我不能不顧慮,我只是個機車行的學徒,我還有阿嬤要照顧,我怎麼可以跟妳談戀愛?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妳又怎麼能跟我吃苦?」
她到現在才知道,他想了這麼多,心裡滿是感動。「我沒想過這些,我一心只想著愛情的偉大可以讓我們跨越之間的鴻溝,事實上我認為最大的阻礙就是你的心了,你不能愛我,我的愛情便不能開花結果。」她靠過身去勾抱住他的手臂。「太好了,原來你喜歡我,最大的阻礙沒有了!」
他捏捏她的臉:「那時候,妳父親來找我,說要給我上進的機會,我想如果我好好把握的話,或許我真的可以跟妳一起開創屬於我們的未來。三年多來,我很努力地經營自己,到現在,雖然只掙到了一個低階主管,不過我還會再往上爬。」他頓了一下。「我想我應該有能力可以給妳幸福了。」
原來如此!她蕩漾在真相大白的柔情之中。原來她在美國跟她的病對抗的時候,他也在台灣努力奮鬥著,為了他們的未來而奮鬥,他對她果然不是無心的。她笑開了眼。「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還在電話裡裝神秘?」害她常常患得患失。
「我想等我確實能讓妳幸福的時候再讓妳知道啊,免得妳高興得太早。」
是嗎?「不過我真沒想到,你這麼有骨氣的人,竟這麼輕易就跟我爹地走?」
這話一聽,就知道她在調侃他,還刻意在骨氣兩個字上加重音。「還不是為了妳?再者,我也應該要往前走。何況,妳父親對我的栽培是他的一種投資,他可不是在施捨我。知道他是妳父親時,他也實說,找上我確實是為了妳,但如果我是塊朽木,他也不會有意願栽培我,所以我會以我的能力證明他的投資眼光沒有錯。」
他還真好強!她低頭輕笑,悄悄地偎靠在他身旁。
「我還沒回答你,我願意當你的女朋友。」他身上的氣味變得不一樣,多了一股古龍水的清香,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好喜歡好喜歡,因為他就是他。「我真的好喜歡你,喜歡你的全部全部。」
這話讓風丞揚喜不自勝。他沒說出口,不讓在美國的她知道他的近況,是因為他擔心她不喜歡這樣的他。穿上西裝襯衫、噴上古龍水的他,跟普通的上班族沒什麼兩樣,連吸引她的氣味都改變了,他對她還會有吸引力嗎?畢竟,當初讓她感興趣、讓她喜歡上的,是在機車行當學徒的他。
蘇曼真看他一徑地笑,不知神遊至何方,趁他防備不及,手環上他的頸,拉下他的身子,送上紅唇:「既然我們是男女朋友,那麼跟你索求一個真心、深情的吻,是理所當然的吧?」
她的雙瞳燃燒著愛戀的火,照進他眼裡,他的心也跟著火熱,他遂了她的願。
他們交纏得難分難捨,只聽得蘇曼真輕輕呢喃:
「我們的愛情終於開始了!」
【全書完】
後記
跨越階級的愛情似乎最常為人所傳頌,古今中外皆然,乞丐與千金、小姐與流氓,連台灣民間的故事裡也有《水蛙土》,還有古典小說《西廂記》也是這類的故事。如果範圍不局限在貧與富、貴族與乎民的話,不同的生活圈、不同的世界,甚至是仙與凡,那麼,那些耳熱能詳的故事講的幾乎都是這類的愛情故事,而它們最動人之處,便是主人翁們如何跨越重重阻礙最後得到幸福的過程。
不過,這個故事,我並不想把重點放在這裡。
當初的一個靈感,只是想到,當旁人以為一個人正面臨著痛苦,或同情他、或為他惋惜,但事實上也許當事者並不這麼覺得,甚至可能是甘之如飴。
因為這一點,所以慢慢堆砌,慢慢加入其它元素,男女主角的人格特質、家世、生長背景,結果發展到最後,最初的那個因子似乎被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