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不大,卻也是她自小到大所生長的地方,她早已習慣台灣的一切工作形式。這些年來,她在法國雖受到伊沙爾學院的幫助,而過得無憂無慮;但,她還是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就好像她是一朵四處飄零的浮萍。
法國畢竟不是她的家,因為,她的家一直都在台灣。
而台灣——
台灣有她依然眷戀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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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含於唇邊的煙,皇甫蒼玄雙眸緊盯著身穿粉藍衫裙,與江宜芳並肩坐於草坪上的窈窕身影。多日不見,她美麗如昔。
皇甫蒼玄輕吐出一口白色煙圈。
「你還是要這樣看下去嗎?」莉莎·泰勒轉過頭,看著已肯接納他們這對父母的蒼玄。
隨著子若的離去,時間也慢慢帶走了蒼玄心中對他們兩老的怨恨。只是,對於這樣的轉變,她卻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因為,他們是在蒼玄受到子若離去的打擊時,憑著適時的關心,而得到他對他們的認同。他們是希望兒子能回到身邊,但,卻又不忍見他因子若的離去而痛苦。只是——感情事,真的難解。
「如果你還是忘不了她,就把她帶回身邊,免得每次想她時,就只能對著她的相片發呆,不然就是飛這麼遠的跑來法國看她,害我們兩個老的,也必須跟著你跑。」皇甫昱谷順口接道。
「我又沒要你們一塊跟來。」他瞟一眼立於兩側的父母。「好好的清福不享,硬要跟著來,是你們自找的,關我什麼事。」
時間,沉澱了一切仇恨;而時間,也培養出他與父母間的相處之道。
自四年前,他們不眠不休、努力不懈的,幫他找到躲藏在法國的子若之後,他對他們的態度,有了更明顯的變化。
知道他們為了要他開心快樂,想盡辦法請托所有與皇甫家有交情的人,找尋子若的下落,他就覺得往日的仇恨,已可漸漸淡而忘去。
因為,他們連他的女人也一塊關心。
所以,在找到子若之後,他與他們之間的連繫似乎又更深了。尤其,他們有共同出遊法國的機會。
有時一個月,他會飛來法國兩次,倘若遇事臨時分不開身,他也會要求兩老,為他到法國探望她——是否安好。
直到現在,他依然在意著她的一切。
縱然只是立於遠處觀看,但,也能解了他心中那股莫名的情悸。
她,還不回來嗎?她,還要讓他等多久?他想她,但,卻又無法忘懷她當年的背離。
她說他是她心中永遠的唯一,但……
皇甫蒼玄抬手抹去又覆於臉上的一絲黯然。
「是是是……是我們自找的。只是你看看,人家子若現在都有個漂亮的男娃了,我就不知道,我們三個人是在這看個什麼勁?」莉莎·泰勒一臉的無奈。「這樣看,你就會有個孩子跑出來嗎?」
其實,他們之所以會一直跟來,也是為了想看看,那個被子若喚為遙遙的小男孩。因為,他們總幻想著,遙遙有可能是他們皇甫家的孩子。
「媽!」他皺了眉。
「如果不是你說子若當年,真的當你的面墮掉孩子,我真的認為,那個男娃是你的。」莉莎·泰勒一臉的失望。「你看看他那個樣子,好可愛,眼睛嘴巴和你長得好像。」
「你別忘了,他是金髮。」皇甫蒼玄直接潑她冷水。
「我啊!我也是金髮。」莉莎·泰勒趕緊指著自己說道。
「你媽說的沒錯,我也覺得那個男娃應該是你的。」皇甫昱谷也說道。「至於子若當年墮胎的事,或許有某個環節,是我們一時沒想到的。」
「你們這是在藉故對我抗議,讓皇甫家絕後的事?」他冷笑一聲。
「這……我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如果是確定的事實,那就算了,反正皇甫家現在是在你手上,一切都由你作主。」皇甫昱谷說道。「但如果,那個男娃真的有可能是你的孩子,那你……」
「不可能的事,你們要我如何?」他撇唇一笑。「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會要子若和別的男人所生的孩子吧?」
「那子若呢?」頓了一下,莉莎·泰勒直視與自己同樣湛藍的眼眸。「你對她到底還有沒有感情?」
他對子若還有沒有感情?皇甫蒼玄頓時怔愣住。
有嗎?如果有,那他的心口,為什麼總讓對子若的悶氣、怒氣及憤懣,攪得痛苦難挨?為什麼他會有想置她於死地的想法出現?這,是為了什麼?
但是,沒有嗎?如果沒有,他為什麼不在找到她的那一天,直接爆出因她積壓於心的憤恨與怨怒?如果沒有,他為什麼不想辦法阻斷她的一切生路?如果真的沒有,那,他為什麼寧願勞累地往來兩地之間,就只是想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而之所以沒在四年前就將她帶回,是因為他希望,子若能自動回到他身邊。當年她自動離去,她就得自動回來。但是,他沒想到,子若會讓他一等就是多年。
對她到底還有沒有感情?他眸光一冷,唇角諷揚。
有的,他對她依然有著濃烈的感情存在,只是——
「你說——」冷峻顏容覆上一層陰晦。「背離之恨,算不算是一種感情?」
愛得越深,恨得更深。
六年了,她讓他空等了六年,卻細心呵護著那個小男孩。看著漸行遠去的母子身影,冷藍眼眸閃出一道駭人的殘厲眸光。
算的,背離之恨,也算是一種感情,一種傾盡一切恨意,仍執意愛著她的——濃烈深情。
他要她回到他的身邊,不管用何種手段,他都要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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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地一聲,寒冷的冬風吹落了殘掛於枯枝上的片片黃葉。
隨風亂舞的落葉,飄旋在半空之中,隨著一聲聲的孩童嬉笑,迴盪在這蕭瑟而冷寒的空曠公園裡。
這時,一聲清亮的嗓音,引來剛巧行經公園門口的行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