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有句諺語!!靈魂以駱駝的速度前行。雖然我們不斷被時間推向前,但靈魂卻因為肩負記憶的重量,而不捨地在過去的記憶沙丘裡踟躕而行,不肯離開。
靜恩回台灣後一直忙於打工與課業,生活的步調緊湊而平實,似乎與去法國前一樣,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她的異常!她的笑容變少了,沉思的時間增多了,若提到法國之行,她的神情會變得恍惚,這一切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靈魂以駱駝的速度停留在法國,遲遲不肯回來!
遙遠的距離並末讓她淡忘,反而加劇它的鮮明度,尤其是那個人,日日夜夜藏匿在她四周,隨時伺機而出,將她擊潰。
上個月她陪同學去「風城」購物,同學正挑選著香精油燈,她則隨意在附近幾個櫃閒逛,當她走到隔壁欣賞精美的杯盤時,突然一隻潔白的瓷杯出現在她眼前,與那只她曾經打破的古董杯十分相似,她因此整個人呆立當場,直到她同學喊她,她才失魂落魄地從法國古堡內神遊回來。
她的感覺來得那樣遲緩,回到台灣後才明白愛早已在法國深根。
英倫才子艾倫·迪波特曾說過!!要墜入愛河前,你得先知道河有多深才行。
靜恩深覺自己是個糟糕的溺水者,完全不會游泳,又傻得一頭跳進河裡,結果爬不出來,又救不了自己,她連呼救都不會!如果就這樣溺斃,結束一切倒還好,但慘的是,她仍載浮載沉其中,死不了又痛苦極了!
到底需要多久時間,她才能上岸,得回完整的自己呢?
在雅雲面前,她一直掩飾得很好,因此每次碰面,雅雲總會隨口提及安德烈,感歎她沒有及時緊捉住這個帥哥;而每次這個名字,總會讓她花很長一段時間去修補再度撕裂的傷口。
昨晚雅雲告訴她,皮埃爾帶愛莉來台灣找她們玩,今天下午三點抵達機場。
佩鈴因為強尼的事,非常痛恨皮埃爾揭發這件事,讓她臉上無光,所以皮埃爾這次來台灣,她已經表明沒空作陪。而雅雲打算代替佩鈴實現承諾去接機,並且盡地主之誼好好帶他們四處遊玩。
安德烈並沒有跟來,雅雲很失望地立刻告訴靜恩。
靜恩一方面慶幸他不會來攪亂她的心湖,一方面卻又感到極度失望。
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結局!!永遠不再交會的兩條並行線。
今晚她們要和皮埃爾及愛莉一起吃晚餐,靜恩決定先回住處,洗個澡之後再出門。
她住的地方約莫十坪大,有一個小小的廚房,以及小小的客廳及衛浴,是一間獨門獨戶的小套房,一個人住還算挺舒服的。當初找到這間小套房也是機緣巧合,她打工處的老闆娘結婚後要搬去夫家,而這間單身時買的小套房她不想賣,但租給人又怕房客不愛惜傢俱,正懊惱著不知如何處理,剛好靜恩想要搬離程叔叔家打算另找房子,正好與老闆娘聊天提到,於是阿莎力的老闆娘便以非常便宜的價錢租給她,一半也希望她能好好照顧房子。
住了三年多的房子,有輕微潔癖的靜恩,將它打掃得十分乾淨整潔,連老闆娘看了都讚不絕口。
洗完澡的靜恩,正坐在梳妝台前吹頭髮時,無意中看見擺在桌上的平安符,那是她去里昂的聖母院求來,本來打算送給媽媽作為紀念品,她相信媽媽看到一定會想起過去與爸的許多美麗回憶,這也是她一直想去里昂的目的,她想找回屬於她爸媽的過去記憶,她不要媽忘記爸的一切!
但她那天去看媽時,見到媽臉上美麗的神采,還有看著程叔叔的眼神,那是一種幸福的表情!於是她悄悄收起了平安符。
她不應該再干涉媽的人生,以後也不會!死心眼只會讓自己更難過,不再沉湎過去,懂得活在當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快樂。
靜恩將平安符放入抽屜的小方盒裡,收藏起一切。弄妥後,她走出房門,正打算關上門時,背後憲憲牽牽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她不禁轉回身察看,卻是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她眼前。
「你住這什麼鬼地方?居然沒有電梯!快累死我了!」安德烈終於爬上五樓,扶著手扶梯氣喘噓噓地說道,他腳旁放著一件大行李。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靜恩震驚地眨了好幾次眼,確定的確是安德烈之後,她難以置信地驚叫道。
「真沒禮貌!你的待客之道只會說這一句嗎?」安德烈唇角微勾,身著亞曼尼的休閒衫,仍是一身傲氣與貴氣兼之的公子哥兒樣。
靜恩警覺地看向他:「你是跟皮埃爾一起來的吧?」
安德烈點頭承認。
「是我叫他別說我要來,我想給你一個驚喜!」他溫柔地凝視她。「我好想念你,靜恩!」
他上前彎身雙手一攬,將靜恩牢牢擁入懷裡,好久好久,就這樣緊抱著她。
再度聞到他的好聞味道,靜恩有一瞬間的鼻酸,她閉上眼,讓自己被緊緊包圍在令她思念已久的氣息裡,如果是作夢,她不想太快醒來。
「你想我嗎?」安德烈在她耳邊親暱耳語。
一語驚醒夢中人。靜恩記起這半年來的煎熬,她用力退開他懷抱,站在離他好幾步遠處,力持冷靜看著他。
「你來這裡做什麼?」他已經選擇與她分手,不是嗎?
「我來做什麼?」他眉一皺,大步向前,略帶著惱地緊盯她。「你不告而別,還敢問我來做什麼?」
「那也是因為你的不理不睬……」她倏地住口,這不是向他表明自己受不了棄婦般的難堪,所以才離開嗎?
「我不理不睬?我留了一封信放在床頭,告訴你我爸整理游泳池時,不小心跌下去受了傷,所以我跟我媽一起趕去盧貝隆山區看他。這些事我在信裡寫得很清楚,還希望你等我回來,結果你連道別都沒有就離開!」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埋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