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輕咳自門外響起。
「是我讓他們搬進來的。」
沈老!
前兩天的驚魂仍然讓文小蠻心驚膽戰,她頓時如驚弓之鳥的縮進華斯宇懷中,雙手顫抖的緊抓著他的衣服,偷瞥驀然出現的沈老,用華斯宇可以聽到的聲音喃喃地說:「怎麼會是他?」
華斯宇感覺到她的害怕,手臂本能地收緊圈住她。
「沈老,你這是什麼意思?」他面色鐵青地說。
沈老輕咳一聲,苦澀強笑,「別誤會。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那天手下砸壞了你的傢俱,我理應賠償。」
「不需要,全撤走。」華斯宇忿忿地道。
沈老落寞地冷笑一聲,「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領情,但是希望你能看在一個因擔心兒子而抓狂的父親份上,收下吧!」
一個號令台灣黑道的頭子竟然以哀求的口吻跟他說話?
「你的道歉我收下,但是這些東西請你收回。」華斯宇態度依舊強硬堅決。
沈老悲涼地道:「這些全是我兒子的心意。」
「我更不會收!」沈老的話引起華斯宇更大的憤恨,他幾乎是用吼的。
「斯宇。」沈老抬起充滿遺憾的目光凝視著他,「請聽我說。」
「我姐姐已經不在了,沒什麼好說的。」華斯宇斷然一口拒絕。
「就因為巧如不在,我更要說。」沈老堅硬的聲音充滿悲傷,「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兒子自始至終深愛著你姐姐巧如。」
「胡說!」華斯宇用盡力氣狂吼。
文小蠻感覺到他的憤怒,壯碩的身體不住地顫抖,她惶恐地緊抓著他的衣服,「別……別生氣……」未經思索的話飄出了口。
「我知道現在告訴你已經是多餘的,但我還是要說,當年我兒子情不自禁愛上巧如,生怕巧如因他而受到傷害,決定忍痛離開她;後來他知道巧如輕生後,他每天幾乎含恨而活。這次他出事,也知道我來找你幫他出庭,原先他抱著期望,但當他知道你是巧如的弟弟時,他拒絕你幫他出庭,不是怕你公報私仇,只是他不願欠巧如一個幸福,又欠你一份情,他怕這輩子還不完也還不起。」話說至此,淚水在他眼眶裡打轉。
華斯宇顫抖著肩膀,緊抿雙唇不發一語,他的痛盡在眼底。
沈老拭去眼眶的淚,語氣哽咽地道:「斯宇,請你接受我的道歉。」
「我──不要。」華斯宇痛心疾首的冷哼。
任何懺悔的話在此刻都發揮不了作用,畢竟巧如離開這世間是事實。
「斯宇……」沈老近乎哀求。
「我可以原諒你兒子,但是我絕不會收下你的東西,你撤走吧。」他冷漠以對,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令人心驚膽戰。
緊繃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文小蠻不知所措的目光在他們之間遊走。
她畏怯地試圖打破僵局,「沈老,斯宇既然原諒你兒子,你就別為難他收下這些東西。」
沈老錯愕地看著文小蠻,冷靜片刻後轉身下令:「東西全撤走。」
儘管每個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沈老的手下依令照辦,將搬進屋內的傢俱又搬回卡車上。
文小蠻釋然地吐了口氣,偷偷地瞥華斯宇一眼,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他的目光嚴肅,隨之而起是令人恐懼的冰冷,她驚恐地收回目光。
直到最後一件傢俱搬上卡車後,沈老忍不住慨歎,「失去你這朋友是我的損失。」說完,他蹣跚地走出屋外。
華斯宇閉上雙眼深深吸口氣,彷彿在消化盤踞心頭的怒氣。
文小蠻則重重地吐口氣,「呼!終於走了。」
忽然,華斯宇怒氣沖沖地瞪著她,「以後我跟外人說話時,不准妳插嘴!」
「我……」她嚇得退一大步。
哼!好心沒好報,她只是想化解他與沈老之間的仇怨。
「別以為我喜歡妳,妳就可以大膽妄為的幫我發言。」華斯宇低聲斥責,彷彿唯有如此才能宣洩胸口的憤懣。
他誤會她的用意!
「我沒有這意思。」她頹喪地解釋。
「事實擺在眼前,妳以為妳是誰?菩薩嗎?渡化眾生?」吼聲再現。
他又擺出那張嚴峻得嚇死人的表情。
文小蠻委屈地咬著下唇,「一番好意被你當成驢肝肺。」
「這還叫好意,難道妳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沈老是何許人?」華斯宇駭人的瞪著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臉。
「我當然知道沈老是什麼樣的人……」
「既然知道,妳竟敢老虎跟前捋鬍須。」他緊擰雙眉,額上的青筋快爆裂。
「我看他誠心道歉,才敢開口說話嘛!」她低頭嘟囔著,小手在胸前絞呀絞的。
「哼!」他從鼻子噴出好大一團氣。
她猛然抬頭望著他,見他濃眉上的糾結還沒解開,她甜蜜的對他微笑,「別老是生氣,你這樣子會嚇壞我。」
可是他沒響應她,他的眼神依然冰冷嚴厲,她的笑容瞬間僵凝。
晶亮的雙眸逐漸黯然,嘴角也跟著垂下,她沮喪地吸吸鼻子,彷彿小鳥瞬間少了翅膀似的惶恐不安。
「好了,以後千萬別再這麼莽撞,當我和外人說話時,妳別再任意插嘴。」他的語氣變得和緩。
「你可以好好跟我說嘛!為什麼一定要對我大吼大叫?」她仍心有怨懟,低著頭說道,絲毫沒察覺他眼底盈滿柔情。
他的手抬高她的下巴,嗓音軟如春風:「我擔心妳,我不想再看到妳受傷害,我沒辦法成天守在妳身旁保護妳。」
他擔心她再受到挾持……
從他冷漠的眼裡看到千絲萬縷柔情,難得的溫柔令她不知所措,他的疼惜讓她的眼眶蒙上一層霧水。
「斯宇……」她整個人撲進他懷裡,小手纏上他的脖頸,「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心意。」
華斯宇任她抱著,輕撫著她的背,「我是為妳好。」
「我知道、我知道。」她在他的懷裡抽泣。
「既然明白,就別哭了。」他輕聲安慰。
不!她就是想哭,而且要哭個痛快。
今天她才明白他是如此用心的呵護她,打從出生至今,除了家人沒有人這樣疼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