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雷逸東淡笑一下,便熟練地往丁玫蓉的辦公桌走過去。
然而,他卻撲了個空。
「雷先生,您找玫蓉嗎?」坐在丁玫蓉鄰座的文書小姐,探出頭問。「她剛巧去了韋少玲朋友的家拿取資料,不過,她說今天會回來的。」
「是這樣啊!」雷逸東輕歎一聲,看來,今天是跟伊人沒什麼緣分。「那我先走了——」
正想轉身離開,視線卻在一瞬間瞥到丁玫蓉的辦公桌一角,放著一些紗布。
本來毫不起眼的紗布,此刻卻成為雷逸東所有注視的焦點。
一陣不祥預感,在他心底以高速蔓延開來。
第九章
晚上八點,丁玫蓉才回到飛天法律事務所。
下了計程車,正想踏進商業大樓,一陣刺耳的汽車喇叭聲突地響起。
朝聲源方向看過去,不出所料,是雷逸東。
原疲乏的臉容,因見著他而瞬間亮了起來,丁玫蓉興高采烈地跑過去。
「雷逸東,我告訴你哦,今天我搜集到很多新資料呢!我訪問了韋少玲好幾個朋友,她們說,韋少玲雖然為人熱情豪放,有很多男性朋友,但真正的男友,只有李炳森一個,所以,A君應該是不存在的!李炳森百之九十九點九,就是傷人者!離真相,我們又近一步了!」她巴啦巴啦地說。
相較於她的眉飛色舞,走出轎車的雷逸東,臉色顯得沉冷清涼。
「你怎麼了?」累歸累,丁玫蓉仍察覺到他的不悅。
「今天五點多的時候,我到飛天找過你。」雷逸東開口,但語調卻有別於平日的溫暖。
「你不是要告訴我,你在這等了我接近三個小時吧!癡心漢。」丁玫蓉刻意用輕鬆的語氣說,希望能緩和莫名的僵凝氣氛。
「是。」
透過手機簡明扼要的向得力下屬交代過公事,繼而,他撥了幾通電話,印證了他的壞預感。然後,他打電話給丁玫蓉,但沒人接,他只好坐在轎車裡,等待她回來。
一剎那間,丁玫蓉不曉得如何回話。
過了半晌,她才道:「你找我有事嗎?」下意識的,丁玫蓉的右手撫上左手臂的上方。
如寒冰般冷冽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她,雷逸東突然伸出鐵臂,把她拉過來,大手摸上她的左手臂。
「你受傷了。」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縱然隔著襯衫,但雷逸東指頭的清晰觸戚,清楚的告訴他:她襯衫下的手臂,裹著一層紗布。
「我……」想謊稱沒有,但當她迎上他那雙幽深黑瞳,她的謊話便說不上來。
「一切到此為止。」他難得強硬。
清冽鏗鏘的六個字,聽在丁玫蓉耳裡,猶如地獄響起的勾魂聲。
「不!我不要!」
不理會她,雷逸東兀自拿出手機,正想撥號,丁玫蓉便搶了過來。
「不要!雷逸東,不要!」她死命握住手機,「好不容易,案件才有進展,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退出!」
「我說過,如果你因為這個Case,而有一絲損傷,我就不准你繼續下去。」一想到她左手臂上的傷,他整顆心便揪痛起來,
「這只是皮外傷,不礙事!」她強調。
「好!就當這次是皮外傷,那下次呢?」心疼、擔憂,頃刻間化成無數的怒氣。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受傷比他自己受傷,還要難受一千倍!
「下次,李炳森可不會只是差人割傷你手臂那麼小兒科。他警告你,你不聽,他一定會用更卑鄙的手段來傷害你,直至你放棄調查為止!」李炳森是個有黑社會背景的人,誰曉得下次他會用什麼下三濫招數。
「他找人恐嚇我,只是印證了他就是傷人者這個事實!這個時候,我絕不能放棄調查,真相就近在咫尺!就算他再找一百個人來恐嚇我,我也不怕他!」
「明天開始,你就把你手上所有資料交給陳有義,他會接手。」雷逸東冷冷地說。
「陳有義打從一開始就認為,這是場輸定了的訴訟!他不會投入調查的!」正因負責這個Case的律師抱持這樣的態度,她這輔助者只好靠自己,拚命四處搜集資料線索。
「上車,我送你回家。」結論已下,他不想多談。
「如果我現在退縮,那日後我都會退縮!我不想當一個連自己也瞧不起的律師!」
「上車。」拒絕聆聽她的話,他打開車門。
「雷逸東,你不要這麼專制好不好?」他的置若罔聞,勾起了她的怒火。
專制?他專制!?原漸次平復的眼眸,再起波瀾。凌厲的眼神對上她的,「或許,我只看到你的傷口,看不到你為公義灑出去的熱血;但同樣的,你只看到我的專制,卻看不到我的擔心。」
聞言,她的慍氣登時化於無形。
「你不會明白,當我知道你受了傷,心裡有多麼的難受!在這等你的三個小時,我的心就好像被猛獸的利齒不住啃噬!你說我專制、霸道、獨裁,什麼都好,但我絕不會讓你置身險地,再受傷害。」
雷逸東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拳頭,打上丁玫蓉的心。
「對不起!害你為我擔心,真的很對不起!」如果可以選擇,她不想他擔心,他心疼她的神色,同樣讓她心疼!「可是,我求你,請你讓我繼續,我不想半途而廢。雷逸東,我求你!」
「我也求你——放棄好嗎?」
她真的無法扭轉劣勢了嗎?他決定了的事,她可以改變嗎?
雷逸東從她手上,抽回他的手機。
她一定要放棄?不!她不甘心!
思及此,丁玫蓉覺得視線開始模糊。
撥號中的人,眼角餘光瞥到伊人落淚的景況,撥電話的手指驀然一頓。
「你不要哭。」他放柔聲音。
「我沒有!」她不承認,但眼角卻滑出淚珠來。
歎息一聲,把手機甩進轎車,雙臂一仲,把她納入懷中呵護。
「你一哭我就沒轍了。不要哭,好嗎?」他在她耳邊低喃。
「我說我沒有哭。」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