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巧。」他聳肩。「妳有難,我一定在。」
說著無意,聽者心跳了一下,偷偷覷了他一眼,發覺他正在看自己。薄臉皮又紅了起來,甜言蜜語、甜言蜜語,他是在說甜言蜜語了,只是,為什麼要對她說?他……對她有意思嗎?對她這麼膽小的女人有意思嗎?
「好了,現在妳告訴我,我記得妳只是一個小小的職員,生平也沒什麼大志,照理說,妳一向明哲保身,怎麼會被學生拖到這種地方來,嗯……要說為了美色,我實在不相信。」
「是鄭主任他拜託我簽收……」
他打斷她的話:
「就是妳那個學長啊……」
她愣了下,問:「你怎麼知道?」
他眨眨漆黑的眸,勾笑:「我還知道他還是妳某一任的男朋友。」
「才不是某一任!」從頭到尾,她也只有過這麼一個可以勉強稱之為男朋友的學長而已。
他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眸內微沉,附和聲:「是是,他是妳『曾經唯一』的男朋友。」
「是舅舅跟你說的嗎?」她懷疑問道。好奇怪,他好像天眼通,到底她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含糊地應了聲,歸入正題:「妳到底得罪了他們什麼?搶了他們的點心?還是當著他們的面踩爛生日蛋糕?」
「我、我不知道啊……他們說我感化了他們的老大……」看見他毫無顧忌地笑了出來,她瞪著他,一點也沒有想笑的心情。如果是在街頭遇搶,最多以後不再走那條街,但這是學校啊,她還想在這裡做到退休,光是要等剛才叫阿隆的畢業,就要再等好幾年,冤家路窄,她遲早會被再堵上的。
光想到這裡,她就胃癌得要命,痛得要命,痛得巴不得暈過去,然後一覺醒來發現世界和平,什麼事都是作夢!
賀時貴察覺她的不對勁,趕緊摟住她滑落的身體。「喂!」
「我胃痛……」
他知道她有胃癌的毛病,但沒見過她痛到這麼難受。
「我想吐……」
「想吐?」
「我要吐了,廁所……」雙手很無力地搗住嘴,她要去廁所啊!她連一步也走不動。吐在這裡,會很丟臉吧?萬一被其它老師發現,一定又要成為注目的焦點,她不要……
忽然間,整個身體騰空起來。
胃部劇烈的攪痛,讓她的視線模糊,無法集中精神看清眼前的事物,只明白自己被打橫抱起。
很想努力看清楚,最後只能隱約看見他微側的下顎。
他很像是她收藏的卡通裡的超人,她只要有難,他真的都出現了。
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抱過……
好像是英雄救美呢。
第四章
「惡——」
懷寧樓二樓的廁所內,傳出陣陣嘔吐聲。中午吃了幾口的便當盡數吐了出來,胃部還在絞痛,乾嘔不止。
還好二樓是科辦公室,沒有學生會來廁所,她可以吐到不反胃為止。
她蹲在馬桶前,好幾次身體發軟到不受控制往前倒去,還是身後的男人及時抓住她,最後他索性蹲在她的背後,只手摟住她的腰,小心不壓到她的胃也不讓她往馬桶裡栽去。
她好抱歉,讓他陪在這種地方。如果早知道她會吐成這樣,她一定把胃藥、止吐藥什麼藥都一塊帶著,至少別這麼慘。
身後的大掌一直輕拍她的背,這讓她稍微舒服了點。
「好點了?」
她聲量很小的嗯了一聲,喃喃著:「謝謝……」想要爬起來去漱口,卻發現他依舊以大力王的身份,又再度把她騰空拖到洗手台前。
冰涼的水進入口腔,果然舒服多了。她順便洗了個臉,抬起頭來,看見他正在自己身邊,好像在預防她隨時倒下。
「謝、謝謝……」她聲若蚊子。
「成蘭,妳感冒還沒好,是不?」
「差不多要好了。」只是壓力大了一點點而已。
「差不多啊……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很自然地摸上她的額,沒理會她呆呆的臉色。「妳在學校真的很不快樂,嗯?」
她連動也不敢動,只能結結巴巴地說:「還、還好。」
「還好也不會壓力大到胃痛了吧?」
「做什麼工作,都會這樣的。」她低聲辯解,偷覷他一眼,他默不作聲地注視自己,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她微微臉紅:「表叔,今天真的謝謝你了。等下班之後,我請你吃晚飯……不過,是買回家吃的。」
「妳能吃嗎?」他隨口問,脫下身上的黑色外套丟到她身上。「妳把我外套用髒了,要負責乾洗,妳出錢。」
「好。」抱著外套,要走向廁所門口,又被拖回去。
「別亂折我的外套。」
「我、我沒有啊……」
「妳穿著拿去乾洗吧。」
咦?搞了半天,他、他是要她穿上嗎?是怕她又病了嗎?他在關心她嗎?看見他瞪著自己,她很想說她不太配這件中性大外套,但看著他的眼,她說不出口。
她好感動好感動,小臉開始發熱,她紅著臉穿上那件外套,果然很暖,好像還有他的體溫……
跟著他走到廁所門口,突然問聽見有人在說話,她嚇了一跳,換她趕緊拖住他的腳步。
「妳幹嘛啊妳?」
「噓噓,有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賀時貴翻了翻白眼,說道:「妳自己躲,我走了。」
「等等,等等。」用盡全力抱住他的手臂,緊張兮兮道:「這是女廁,你走出去,很怪。」
「我不怕。」
「我怕。」一起出去,更怪!她不想太招搖。每天一朵花已經很讓她困擾了,要讓同事發現她跟個男人躲在廁所裡,未來會有好幾天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她不要。
她發出前所未有的火災神力,把他拖進最角落的廁所內——其實是他沒有抗拒,任由擺佈。
她趕緊鎖上門,不敢抬頭看他,只雙手合十跟他無言的道歉。
賀時貴沒說什麼,索性雙臂環胸靠在牆上。廁所本身就小了,他很肆無忌憚地佔了大部份空間,完全不管她是不是會被擠出去,她只好小心翼翼地緊縮在門板上,偷聽外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