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掛電話,他卻開口說:「結婚喜帖會寄到,我不想讓媒體無端揣測,到時候妳必須出席。」
我愣了一下,才弄明白他打電話來最主要的原因。
「你可以告訴媒體我出國進修,任何理由都行。」我發出乾澀的笑聲。「我們真的不必再見面了,尤其是在你的婚禮上,因為你不會想見到我,不是嗎?」
我不會出席,因為早已經隆起的肚子,會引來更大的非議。
然而他不瞭解,我也永遠不可能告訴他。
電話另一頭沉默片刻,而這片刻長得像永恆……
「那麼妳結婚呢?我也不需要到場了?」
彷彿經過許久許久之後,我終於聽到他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過來。
「我會把婚帖寄給你,如果你願意前來祝福我,我很歡迎。」我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這麼對他說。
然後,我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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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肚子越來越大,行動不便的我,只得辭掉白天的家教工作,專心在飯店上班。
今天跟往常一樣,從餐廳回到家中後我匆忙忙出門上班,到了飯店後趕緊換好衣服,時間一到就坐到鋼琴前開始一整晚的工作。
彈琴一直是我的最愛,唯有彈琴,能讓我忘記生活的憂愁。我想,我對彈琴的喜好,這一生都不會改變。
我沉醉在音符裡,隨著琴聲,放任思緒馳騁,一般人憂煩的工作時間,其實是我最放鬆的時刻。
夜晚十點,換班時間到了,我合上琴蓋,圓滿完成今天的工作。
我從鋼琴後方站起來,小心翼翼推開矮凳子,準備下班。
「Mr. Johnson,江先生十分鐘後就到,請您稍候一下。」
「沒問題,我們可以就一會兒要跟江先生報告的內容,先review一遍。」
兩者談話內容雖然不關我的事,但我卻認出,前者是劉特助。
她口中的「江先生」可想而知是誰,十分鐘後,「他」會來到這裡嗎?
我的心跳開始加快,不是因為即將遇見他,而是我根本就不想再與他見面。
倉卒轉過身,我從鋼琴旁邊,閃躲著走出咖啡座,然後趕回更衣間,換回平常衣服後,提起袋子匆匆離開--
我走得很急,自從懷孕以後,我已經許久,不曾以這樣的速度走路。
因為太過急切的原因,我開始感覺到,下腹部傳來一陣踢踏的痛感。
我的孩子在跟我抗議了,但是我身不由己--就因為這五個多月的大肚子,我絕對不能與他碰面。
但事與願違,我看到老黑的車子,正轉彎開進飯店車道。
我猛然頓下急促的腳步,藏身在門前的大廊柱下,等待他下車走進飯店。
我靠在柱子邊喘氣,一手扶腰、一手護住下腹,即使如此,肚子的疼痛還是漸漸變得難忍。
「小姐,妳怎麼了?」
門口的doorman發現我,熱心地走過來詢問。
「沒事……」
我對他搖頭,冷汗卻一滴滴淌下我的額頭。
「可是妳的臉色很難看--」
「我真的沒事。」我壓低顫抖的嗓音,害怕其它人發現我。
「可是妳--」
對方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再也撐不住,身體沿著柱子,滑到了地上。
「小姐?!」
人群漸漸眾攏過來,我的意識,因為疼痛而開始模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走進飯店,只能祈禱,向來冷漠的他,不會注意到這與他無干的人,所發生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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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白色的病床上,手臂上插著點滴針。
「小姐,妳醒了?」
我睜大眼睛,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其它人的身影。
「是飯店的人,把我送到醫院的嗎?」我緊張地問。
「是啊!」護士小姐回答。
聽到這樣的答案,我鬆了一口氣。
「我已經沒事了,可以出院--」
「從現在開始,沒有我允許,妳哪裡也不准去!」
我呆住,這霸道、不講理的聲音,熟悉得讓我心驚--
我看到他--江浩南,兩臂抱在胸前,神色陰沉地靠在門邊。
「江先生。」
護士看到他回來,打聲招呼後就離開了。
他關上門,走到我床邊。
「我還有工作,而且我付不起住醫院的錢,我要馬上出院。」我平靜地說,接受被他發現的事實。
我只是不敢相信,再一次面對他,自己竟然有實話實說的勇氣。
他陰騖的神情複雜難解,像在隱忍著怒氣。
「急什麼?有勇氣留下孩子,沒勇氣面對我?」他的口氣依舊很冷。
「你不必為難,反正這個孩子是我留下的,我會負責養育他。」我淡然地對著他說。
沒有悲哀,更沒有自怨自憐,我明白自己的命運選擇平靜地接受,沒有要求他負擔責任。
這是公平的,畢竟,是我想留下孩子。
他瞇起眼,似乎對於我的平靜感到意外。
片刻後他冷笑。「養育?就靠妳彈琴那一點薪水?!」
「雖然錢不多,但我相信,我能靠自己的力量養大他。」我認真地接下說:「你不必因為這個孩子,而勉強自己負起責任。雖然我知道,以你的個性不會讓我有太多選擇,但是自從我離開江家後,我就明白自己跟你已經永遠不可能再交集,所以,我選擇留下這個孩子也不是因為你,僅僅因為我珍惜一個未出世的生命,如此而已。」
我選擇盡可能冷淡地,對他說出這番話。
江浩南陰沉地瞪著我,半晌不說話。
我苦澀地微笑。「所以,你不必擔心未來孩子會成為『威脅』,請讓孩子留在我身邊,因為我會比你更珍惜他。」
他讓我說完話,然後以莫測的眼神看著我,半晌後才從口中吐出一句--
「那麼,妳被解雇了!」
一時之間,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在說什麼,你沒有權力解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