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新的女主人搬進來後,終有一天僕人會將這個房間內屬於我的東西清除乾淨,到時候這本日記將會與其它「垃圾」,一起從這個房間內被清除。
盯著房間裡的書桌,我苦澀地微笑著,然後轉身離開。
罷了,都過去了,也就不需再執著過去的文字記憶。
我沒忘記「小東西」,然而回到一樓,我仍然沒看見那隻小貓的蹤影。
正當我尋找著李管家想問小東西的去向時,她剛好走到我面前。「小姐,少爺已經回來了。」
我回過頭,正巧看到站在門口的江浩南。
他看到我,神情沒有太多驚訝。
「這麼快就找上門了?」江浩南撇起嘴,英俊的臉孔沒有笑意。
他說話的口氣,引起李管家的側目。
然而江家的傭人一向訓練有素,李管家儘管好奇卻不敢久留,她很快就退下離開。
「你所做的一切,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我平靜地看著他,淡淡地對他說。
從他問話的方式,我已經百分百確定,李家的事業出現危機的確與他有關。
江浩南聞言嗤笑。「為什麼我覺得--妳現在說話的方式,一點都不像我的『妹妹』?」
我沒有理會他的嘲弄,嚴肅認真地對他說:「請你放過李家,我與你之間的事不應該牽扯到第三者。」
「原來妳很清楚,這是我與妳之間的事!」他冷笑。
我沉默不語。
「早知如此,妳應該聽我的話留在醫院,就不必拖那個姓李的下水。」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我問他。
「離開姓李的,回到江家,直到妳生下孩子。」他直截了當提出要求。
「為什麼?我不認為,你的未婚妻子會樂於看到我仍然住在江家屋簷下,並且懷著你的孩子。」
「這是我跟妳之間的事,我可以做一切決定。」他沉聲說。
多麼自私的答案。
即使我知道自己不能拒絕,然而無論如何,我不會再回到江家,只為了等著離開。
「你真的要孩子嗎?」我問他,但其實並不需要答案。
即使他在意親情,然而江浩南永遠不會像我一樣愛孩子,就像江浩南不會像我一樣愛他。
「孩子本來就是我的孩子。」他答得意味深長,卻充滿自私佔有。
我垂下眼,悲哀地微笑。
這是典型的,屬於江浩南式的答案。
「我答應你,離開利瓦伊倫,」瞪著地面,我一字一句地說:「但是離開他後,我只會住在屬於我的小屋,而不是屬於你的江家。」
「妳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已經答應你離開他,李家與我之間再也沒有關係,」我抬起眼看著他說:「我已經盡力,倘若你再以任何方式傷害一個毫不相干的第三者,我沒有意見,也不會再干涉。」
他瞪著我,英俊的臉孔佈滿陰霾。
半晌後他沉聲道:「現在,妳終於知道怎麼談條件了?」
「我的條件只有這個,唯一的一樣。而你會得到你要的孩子,只希望……」我凝望著他,心痛起來,壓抑、低促地道:「你會珍惜。」
說完話,我轉身離開江家。
答應把孩子給他後,我的心口只剩下一片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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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並未繼續住在原來的公寓。
三天之後我帶著僅有的簡單行李,搬離了小公寓,因為我沒有其它選擇,如果不搬離舊公寓,就無法阻止利瓦伊倫繼續對我付出。
離開小公寓前,我寫了一封信給利瓦伊倫,除了感激他對我的付出,還有深深的歉意。
這回我搬到台北市郊區,這裡的房租便宜很多,房子也略為寬敞,不僅有兩房兩廳,還有兩套衛浴設備。
選擇住在地價較便宜的郊區,是因為我希望盡可能在生產前節省花費,以避免欠江浩南太多。
搬到市郊同時,江浩南已經替我辦了轉院手續,未來我必須要到他指定的醫院進行產檢,生產時也必須讓他指定的醫師接生。
對這一切安排,我沒有意見。
我知道他安排的必定是最好的,即使不是出自於愛與感情。
這天早上十點,江浩南親自開車到我住的地方,準備陪我到醫院產檢。
「其實我自己到醫院就可以了。」我淡淡地說。
「對孩子,我也有權利和義務。」他回答我。
打開車門後,我發現座位上有兩個柔軟的抱枕,我疑惑地瞪著那兩個突兀、卻看起來很舒適的小枕頭,懷疑自己眼花了……
這不像是會出現在江浩南車上的東西。
「給妳用的。」他不自然地解釋。
趁我發呆的時候,他催促我上車,然後把抱枕往我腰後一塞。
「這是為了孩子。」他沉聲補上一句。
我無言。
其實我很瞭解、也很清楚,現在他對我的好,一切都只是為了孩子,其實他無須對我解釋。
到了醫院,在醫師指示下,他扶著我躺到床上開始照超音波。
透過屏幕,我頭一次清楚看見孩子的小手和小腳,這一刻淚水激動地湧進我的眼眶。
「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聽江浩南沙啞的語調,我轉眼看他,錯愕地發現他緊盯著超音波屏幕,眼神從未如此溫柔。
我怔怔地瞪著他,直到聽見醫師含笑的聲音。「是個男孩,帶把的。」
他突然轉頭問我:「妳早就知道了?」
我輕輕點頭,他的眼神濃烈起來。
離開醫院後,他突然在車上打了一通電話吩咐李管家:「記得燉好燕窩,晚上讓老黑送到小姐的住處。」
「燕窩?」我瞪大眼睛問他。
「孕婦需要隨時補充營養品。」他看了我一眼。
「那不是營養品,那叫奢侈品。」我咕噥。
他緊抿的嘴角露出驚鴻一瞥的笑容。
「妳應該回家住,讓李管家照顧妳。」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固執地重述立場。
他沒再多說什麼,一路上我們兩人之間又陷入沉默。
回到我的新家後,他沒有立即離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