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生氣了。」
「真的?」淚終於止住了。
「真的。」
「那你還會不會不要我?」
「不會。」
「你會不會和我分開?」
「我永遠都不會和妳分開。」
「你曾經說過這句話,可是你剛才卻那麼狠心的甩門走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淚水又湧了出來。
「對不起,薇安,我一時失去理智了。」
「我不怪你,是我一直辜負你的好意。」她抹掉臉上的淚,直直的望著他說:「祁南,我愛你,如果你離開我,我會受不了。」
「我知道,我也是!」
珍惜著這份失而復得的感情,兩人激動的相擁,以至於不曾留意到房門外偷聽者離去的腳步聲。
好久好久,當心情平復後,祁南問:
「薇安,妳願意接納妳父親了?」
「我想是吧。他有什麼錯呢?他只錯在有個觀念保守的父親,錯在娶了個自尊心強的妻子,錯在所托非人。」
薇安繼續偎在祁南身上汲取溫暖和依附。
「我爸何嘗不是個受害者?我媽的一意孤行,造成了日後的悲劇。我想我媽後來決定搬回紐約,就是希望讓我爸找到我們。我記得很清楚,她總是特別留意信箱和從門前走過的人,她其實一直沒有放棄等待,可是她的自尊心太強,不允許她打一通電話、寫一封信或買張機票直接飛回我父親身邊。她實在好傻,是不是?」
「好傻,也好悲哀。」祁南想到自己差點也因為自尊、倔強而失去心愛的人,不禁心頭一驚。他忽然想到祁北告訴他的制約原理……
荷蘭鼠壓桿就有東西吃,所以牠繼續壓;壓了桿卻吃不到東西,於是牠放棄。
縱使沒有戀人間的形影相隨、耳鬢廝磨;縱使時空分隔、聚首無期,薇安的父母仍不曾中止對彼此的癡情思慕。
明知無望,卻堅持等待,這是何等令人動容的感情?
行為學家說人類的行為可以靠制約訓練養成,的確不假;但唯有感情除外。
而此刻,祁南更慶幸他和薇安的愛母需經歷如此嚴苛的考驗。
他寧願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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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嘍!
除夕,薇安要在祁南家過。
對中國農曆年向來有著莫大興趣的她,想在有年味的祁家過年,但又不忍心讓爸爸一個人獨自吃年夜飯。所幸周到的祈爸祁媽連她父親也一併邀請,解決了她的困擾。
女兒一出院,王其興便趕回台南料理「家務事」,並且為公司的人事異動作必要的安排。想當然爾,何家人將一個都不留。自作孽不可活,這是他們自找的;況且他沒有對何家其它人提出告訴已算仁至義盡了。
儘管妻子的死訊讓他痛不欲生,得回女兒卻令他備感欣慰。折騰了大半輩子,王其興覺得疲倦了,他想退休安享晚年,並且等著含飴弄孫。
不過退休的事急不得,總是得等他將接棒人調教好。倒是女兒的婚事可以先辦。祁南這個女婿沒什麼好挑剔的,再說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個兒作主就好,老一輩不宜干涉太多。他受過的痛,絕不能再加諸在下一代身上。
身體還沒完全復原且尚未過門的薇安,在祈家一家大小忙著拜拜、準備圍爐的時候,只能做壁上觀,偶爾意思意思問個問題或出點主意就行了。
三牲四果,燒香祈求,拜地基主、拜祖先,擲茭,燒紙錢……香煙繚繞中,薇安看得興味盎然。
年夜飯是一大桌的佳餚,大魚大肉大菜,滿滿的一桌都是祈媽的傑作。大嫂藍紅擔任副手,二嫂狄荻負責跑堂,三個女人在廚房飯廳間不斷穿梭,忙得不可開交。
祈爸也沒閒著,他端坐客廳指揮祈家三兄弟大掃除,窗子、院子、車子……到後來三兄弟索性脫了外衣,僅著汗衫短褲在攝氏十度的氣溫下揮汗打掃。
「喂!肌肉男,天花板上還有ㄓㄨㄓㄨㄕㄨ。」薇安坐著學祈爸發號施令,覺得威風極了。
「小姐,是ㄓ、ㄓㄨ,ㄙ。」
「不管!別偷懶,你的strong muscle還沒有發揮作用哦。」
「妳是在暗示我嗎?」祈南放下手中的拖把,故作猥褻的欺近她。
「我哪有……救命啊!」薇安在他抓住她作勢強吻時,大笑的閃躲呼救。結果仍舊逃不過祈南的辣手摧花,硬是被他重重的在唇上給啵了一下。
「啊!限制級的,大毛、二毛,眼睛閉上不准看!」頑皮的祈北故意大驚小怪。她率著祁東的兩個兒子不知從哪兒竄出來,手上提了一大袋鞭炮、仙女棒,幾個人誇張的笑鬧成一團。
薇安臉紅得像個富士蘋果,鮮艷欲滴。
圍爐的前一刻,王其興趕到。他到的時候把大夥兒給嚇了一大跳……滿車的禮物!不僅如此,下車時還從外套口袋掉出一大疊紅包,簡直像個穿著西裝的聖誕老公公!
薇安就坐在父親和祈南中間,有點擠,但很溫暖。席間每個人得輪流說吉祥話,她說的是「百年好合」,在取笑聲中她吃到了包在元寶裡像征好運道的銅板,歡天喜地的接受了大家的恭賀。
「我說親家,這小倆口子挺登對的,你看怎麼著,辦是不辦?」
祁爸提親的方式也未免太另類了吧?
看了看始終臉紅的女兒一眼,王其興笑著允諾了。他差點說出他新立的遺囑內容,他有點迫不及待要看到祈南的反應。
「唉呀!這還用問嗎?人家隔壁張師傅過了年就來幫我們油漆房子,什麼時候漆好就什麼時候辦喜事,這事早就說好的。親家公,就算你要反對也來不及啦!」祁媽開玩笑,王其興也很配合的攤開手故作無奈狀,惹得全家笑聲連連。
準新郎官當著大家的面在準新娘的臉頰上輕吻,又引起一陣喧鬧。
這是一個充滿歡樂的時刻,好幸福、好快樂!
年夜飯足足吃了三個小時,接著便是發壓歲錢的重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