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how?
祁南決定的事很少有人能夠改變,況且那時他在上海的公司也已闖出一番豐功偉業,要他放棄比登天還難。最後東西軍祭出狠招,而北軍也在「大局為重」的包袱下披褂上陣。.
祁南最疼小妹,有祁北出馬,可說是勝券在握;而最絕的是她那通要命的求助電話。
祁西腦中浮現小妹聲淚俱下、唱作俱佳的演出,憋不住再次狂笑。從那之後,每逢郁卒,他便以當時的情節自娛,心情馬上轉憂為樂,效果簡直可以媲美「百憂解」!
「小哥,怎麼辦?嗚嗚嗚……爸媽一定會把我趕出家門的,大哥二哥有了老婆就不關心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嗚嗚……小哥,現在只有你能幫我……」
「小哥,我……懷孕了……是我朋友的朋友……可是他根本不承認……小哥,我好想死,我沒臉見人了啦……」
「什麼?!你要回來?不要啦,你的工作怎麼辦?我自己想辦法好了,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尋短的……喂喂,小哥……」祁北放下電話,猶梨花帶淚的她露出得意狡獪的笑容,對大夥兒比了個OK的手勢。
兩天後,祁南出現在家門口。
只是計畫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祁北繼續賣力演出,她流淚歎氣發呆,她裝孕吐、不思茶飯,她打電話給孩子的爹卻被拒接……聰明的祁南被騙得死死的,只因他怎麼也沒料到一向和他同一陣線的小妹居然使壞騙他;而且,祁北本來也就是個滿腦子風花雪月、為愛不顧一切的女孩。
祁南勸她墮胎,她不肯;祁南承諾領養小孩,她光是哭;祁南要把肇事者揪出來,她嚷著要去撞牆。說實在的,哥哥做到這樣也算仁至義盡了!
東窗事發,已是個把月之後。祁西不但沒有企圖安慰抓狂的受害者,竟還落阱下石的宣佈,他已替祁南辭去上海的工作,理由是--他得了攝護腺癌,不久於世。
看過頭頂失火、眼冒金星、口吐白沫的暴龍嗎?想像一下,當時的祁南就是那個模樣……
終於,祁西停止狂笑,然後良心發現地對著祁東說:
「你說得沒錯,是我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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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南仔細地在廠區巡視著。他發現祁東所言不假,每條生產線都已進入狀況,員工的工作態度專注嚴謹,充滿效率和默契。
他不禁佩服起大哥管理工廠的能力。
三年前他選擇當四海的逃兵,是因為那時的他對自己還沒有足夠的信心,他不想成為別人嘲笑的話柄。所謂的「別人」不是別人,就是自小時常聯合起來欺負他、自稱「東西罩」的兩個哥哥。
在上海的那一段時間,他披荊斬棘、全心投入,向自己的業務能力挑戰;就在自信心日益茁壯之際,他一時不察著了東西北聯軍的道兒,斷送了在上海公司的光明前途。
當然他可以再次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然而他明白歸隊是遲早的事,畢竟他是祁家的一分子,而且他自忖已有相當的把握。
於是他接下了四海業務經理的職務。
只是他心裡一直有氣,氣他的被戲弄、被背叛。
氣他們把他當猴兒耍,而且……還是一隻IQ零蛋的猴兒!
雖說這不是什麼血海深仇,但卻牽涉到面子和智商的問題。
所以當他刻意展現實力而不放過任何表現機會的同時,他也隨時維持著反擊的姿態;他大力整頓業務部,為四海拉進大批訂單,可是他也始終拒絕給東西軍好臉色看。
他等一下就要去拜訪明立公司的江總,昨天他已經先打過電話,理應打鐵趁熱親自登門拜訪,以加速關係的建立。明立是一塊令人垂涎的大餅,他不會讓別家公司捷足先登。
他的企圖心一向旺盛,而他的行動一向積極。
最重要的是他要證明他不僅不是IQ零蛋,還是個智商一八○的業務天才。
兩階並成一階,他衝下最後一層,在樓梯間轉個彎兒,差點撞到正在逃生門口講話的一對男女。
祁南及時煞住,但還是把對方給嚇了一跳,他們同時轉身,驚愕的瞪著他。而他則報以一臉的無辜。本來就不是他的錯嘛,哪有人站在樓梯口講話的?
「祁南,是你!我還以為是哪個沒長眼睛的『青仔叢』,正打算開罵哩!」
是張良一。剛才他們一起過來的,祁南去巡生產線時,他突然消失,直到現在才又現身,而且還和一個女人開心的聊著天。
這小子,該記申誡的是他吧?
「小張,你終於出現了。」話裡有指責的意味。
「喂,我可沒偷懶啊,我是到研發室溝通新一代電路板的生產計畫,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張良一忙著解釋,他知道祁經理鐵面無私,儘管他們有高中同學的情誼。
「好像是哦,對不起,我忘了。」祁南道歉,事情實在太多了。
「真是貴人多忘事!」張良一鬆了一口氣。
祁南瞥見一旁的女子,她身上的衣服、她的髮型……
「這位可是……洪小姐?」
魂被喚回的薇安認出對方,心不在焉的打著招呼。
「祁經理,你好。」
「原來你們已經認識了?」張良一驚訝的說,這祁南真是神通廣大,連薇安他都見過面了。
「算是吧。」
「薇安是美絹在美國研究所的學妹,美絹請假期間多虧薇安幫忙。」良一說明著。
原來是代理美絹的。這麼說,再過不久她就不會再出現。他知道美絹快回來了,她和良一的婚禮訂在下個月。
「你們聊聊,我得再上去研發室。祁南,我今天可能不回公司了。」良一向薇安點點頭,循著祁南下來時的階梯上去。
良一離開後,薇安仍舊心不在焉。
她無法不去想君婷佈滿淚痕的臉和她的悲聲泣訴。她是個典型的家庭暴力受害者,極度依賴而缺乏自信,她認為被打都是因為自己不夠好、都是她笨手笨腳、都是她頂嘴、都是她晚回家、都是她的床上功夫太差勁……。每次打完後,她先生總是抱著她說他愛她、說他都是為她好,而她也總是相信。只有相信,她才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