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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哇,你們台灣人真可怕!」

  「妳不是台灣人?」

  薇安聳聳肩,不置可否。在南台灣出生、在美國成長的她,究竟算是哪裡人?她也迷糊了。

  下了車,他帶頭走到公園裡的小溪邊,選了一塊乾淨的石頭,還來不及掏出手帕擦拭,薇安已經坐下。

  「不必麻煩,沙子拍一拍就掉了。」

  「難得妳穿裙子。」

  「平常我是為了工作不得不穿長褲,總不能叫我穿裙子坐在地板上啊,而且穿套裝比較有說服力,容易得到信任。」

  「我差點忘了妳是個具有透視眼的心理學專家。」糟了!她一定不懂什麼是「透視眼」,這下子他又得解釋半天。

  「我沒那麼厲害,我只是比別人多懂一些心理學的理論而已。」薇安笑了,接過祁南遞來的珍奶吸了一口。嗯,真是人間美味!

  她懂什麼是透視眼。前陣子上課討論電影「透明人」的劇情,學生就多次引用這個詞。

  溪邊景色好美,夜空繁星點點倒映水面,這樣的景色讓薇安想起了Starry Night那首歌。這是她這三個月來首度放鬆心情,她覺得好自在好愜意。至於下星期要交的文章,管它的,到時候再說吧。

  入秋了,夜風頗具涼意,祁南脫下西裝外套為她披上。原本打算拒絕的她因一陣涼風襲來,反而將外套拉得更緊。

  享受著他的體溫和屬於男性的味道,她這才發現這是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裝。

  「難得你今天穿西裝。」她以調侃他作為回報,她當然知道是為了參加婚禮。

  「這樣和妳比較速配。」

  「速配?」

  他沒有回答她,卻突兀的問了一個問題:

  「妳有男朋友嗎?」

  正等著上中文課的薇安一時沒進入狀況,過了五秒鐘才回說:「現在沒有。」

  「曾有?」他是怎麼了,查戶口啊?

  「曾有。他叫傑瑞,是個ABC,認識三年,交往兩年,一年前分手。」

  「妳提出的?」

  「是他。就在我母親因為心臟病去世的第二天,他跑來告訴我他要和他的鄰居結婚,因為她懷孕了。」她輕描淡寫的說。

  她沒告訴他當時她所承受的雙重打擊曾讓她幾乎喪失活下去的勇氣;她也沒告訴他往後的半年她如行屍走肉一般,直到美絹為她爭取到現在的職缺,她才重新振作起來。

  那些都是過去式了,沒什麼好說的。

  祁南靜默了半晌,突然說:

  「我也曾有。她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很要好,還約好一起出國唸書。」

  「然後呢?」薇安沒料到他會提起往事,十分意外。

  「她父母反對。他們說眷村的孩子沒出息。」

  倏地,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直到祁南丟了一塊小石子,發出「咚」的一聲,水面泛起一陣漣漪。

  薇安覺得自己有責任說些什麼,這是她的專業。她清清喉嚨說:

  「心理學大師佛洛伊德曾說,人類最大的痛苦來自於不斷的反芻過去……」

  祁南哈的笑出聲音,說:

  「痛苦?薇安,妳想太多了。」

  「我以為……」

  「那是陳年往事了。」

  「那你幹嘛提?」

  「我只是想問妳,妳願不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啊?」

  薇安震驚得跳了起來,西裝外套自她的肩膀滑落。

  祁南及時伸出雙手至她身後接住……同時也圈住了她。

  第三章

  今晚只怕又要挑燈夜戰了!

  薇安走到廚房用咖啡壺煮咖啡;這是她來台後第無數次熬夜,其實也滿習慣了。

  真後悔因一時心軟,沒把寫好的英文稿交給助教或學生翻成中文並且打字,這樣她就不必這麼辛苦了。系刊明天截稿,而目前她只完成三分之一。

  豁出去了!就算通宵達旦也得完成工作,反正她已經有一對熊貓眼了。

  她打開筆記型計算機,開機……

  怎麼搞的?屏幕上怎麼出現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關掉再開一次,還是一樣。

  她傻眼了!她會用計算機,可不會修計算機啊。這個節骨眼出這種狀況,難不成要逼她用手寫嗎?

  薇安看了眼時鐘,九點四十分。她拿起原子筆開始一筆一劃地刻字,然後用五分鐘在英漢字典裡找到一句成語,接著拿起立可白塗掉一個不通順的句子……十點半,她撕掉那張寫得歪七扭八的筆記紙。

  打電話吧!

  運氣好的話,祁南晚上若是沒應酬,也許可以過來幫她修計算機。誰叫他要她做他的女朋友!追女朋友哪有那麼輕鬆的,說了就算?

  那天晚上她只答應讓他追,並沒答應做他的女朋友。感情事太麻煩,當初傑瑞也是在她身邊磨了好久才讓她接受的,她不確定自己真的想再進入另外一段關係。

  她打他的手機。

  「喂,祁南。」震耳欲聾的流行歌曲,一定是在KTV。他有應酬,真是不巧!

  「薇安,有事找我?」

  「沒……沒事。」不能打擾他做生意,她還是乖乖用手寫好了。

  「等我,我馬上過來!」

  「喂!喂……」掛掉了。

  薇安心中竊喜,原來她在他心中是有點份量的,他很「用力」的在追她。

  她利用等待的時間進浴室修理漏水的馬桶,順便把收音機帶進浴室去聽新聞學中文。節省時間有妙方,絕不能一次只做一件事。

  中廣正報導一則尋人啟事,那是一個自幼被阿根廷夫婦收養的女孩長大後回台尋根的故事,希望聽眾提供線索以協助骨肉團聚。

  何必呢?難道養育之恩比不上狠心離棄她的陌生人?身上流著誰的血真有那麼重要嗎?

  剛把馬桶水箱裡的浮球拆下來,門鈴就響了。

  「門沒關,進來吧!」她探頭喊了一聲。

  祁南跨進門的時候想:薇安讓門開著實在太不小心了,萬一歹徒闖入怎麼辦?

  這是他第一次登堂入室,前幾次都只是送她到門口。他知道薇安雖然在美國長大,但對男女關係並不隨便。

  室內有些凌亂,尤其是餐桌上,除了手提電腦,還擺滿了字典書籍,看來她不是太懶就是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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