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當成什麼?他只是愛打架,尤其喜歡光明正大的比一場,至於殺人放火什麼的,他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又不是干黑道的。
蘇仁瑛聽到這番話,總算鬆了口氣。
「太好了……我本來還不知道該怎麼跟老闆交代……」只是打傷,那就好。
石靜深的心沉了下去,她還真是時時刻刻記著工作不放,連這種時候她也沒先謝謝他,反倒先想起自己該怎麼跟上司交代?
「交代?還需要什麼交代?反正我做的壞事不差這一樁,你直接跟老爸說我又為非作歹不就得了。」
反正他做了這麼多,也不差這一樁。
蘇仁瑛一愣後,輕輕搖頭。
「我不會讓老闆知道這件事。而且就算老闆知道,我也會告訴他實情,你是為了保護我、以及自衛才不得不這樣做。」
這倒是出乎石靜深的意料之外,他以為不管他做什麼,蘇仁瑛都會一句不漏的全部上報,讓老爸徹底掌控他的行蹤。
「還有,剛剛的事我還沒跟你道謝……」她吸了口氣,臉上浮現淡淡的淺笑。「謝謝你。」
這麼一笑,有如月亮從雲間初現,清麗得足以令人屏息。
而且這笑是真誠的、無瑕的發自內心且不帶任何敵意,她打從心底感謝石靜深。
但蘇仁瑛不知自己這一笑,可是將石靜深的目光,牢牢的鎖住。
他一直想看到她的笑容,不管是被氣出來的也好、或是帶著嘲諷也好,他就是想看。
但如今才發現也就罷了,現在眼前這副真心的笑,竟可以讓他心跳加速。
儘管「深藍」裡光線暈黃,但這樣柔和的光淡淡的照在蘇仁瑛臉上,更襯托出她柔美的輪廓。
望著蘇仁瑛浮現微笑的臉孔,石靜深突然覺得自己能夠理解,為什麼佘耀倫有空就纏著她不放,插科打諢就想逗她笑的心思。
「靜深,那兩個傢伙我已經叫人丟到別處去了。」
張孟麟不知何時離開,此時辦完事便又轉了回來,對著石靜深說。
石靜深回過神,對自己剛剛竟看著蘇仁瑛出神這回事感到不可思議。
而張孟麟似乎對他的異樣視而不見,逕自拉過他的手臂細瞧,看到被木屑勾破的衣衫,以及從隙縫間可以看到的乾涸血跡,他皺了下眉。
「你先包紮一下再說吧!後面有間休息室,裡面有醫藥箱,你自己過去……」張孟麟側過臉,對上蘇仁瑛。「至於你……」
找人護送回去?趕她自己回去?
當張孟麟還在考慮,石靜深倒是先開口說了。
「蘇仁瑛,你過來替我包紮。」
「好。」蘇仁瑛剛剛曇花一現的笑容已然消失,又轉為平日的冷淡模樣。
石靜深起身往後面走去,蘇仁瑛連忙跟上,不敢在這酒吧裡頭多逗留,現在要她隨意離開石靜深身旁,只怕她都不敢了。
這種龍蛇雜處的地方,自己落單,不曉得又會鬧出什麼事。
而張孟麟凝視他倆一前一後離開的身影,只是聳聳肩。
說不要蘇仁瑛進門的是石靜深,而他打算要把人送走,結果馬上眼巴巴的把人拴在自己身旁的也是石靜深,這傢伙的心思還真難以理解。
*** *** ***
踏進休息室,打開燈後,乍然亮起的明亮日光燈,讓蘇仁瑛鬆了口氣。
酒吧裡那昏沉的燈光與悶濁的空氣,實在叫她受不了。
她轉頭,見到石靜深自行拿出醫藥箱,要替自己左臂包紮,她不解的走過去,接過他手上的東西。
「你不是叫我跟過來替你包紮的嗎?」
結果真要包紮,又不告訴她一聲,竟自己動起手來?而且,只剩一隻右手,要包也不方便吧?
石靜深語塞,是他叫她來的沒錯,但純粹是因為不想她走。
蘇仁瑛見他不答,也沒興趣再深究,只是逕自想將石靜深的袖管捲起好處理傷口,但傷口在上臂,蘇仁瑛再怎麼卷也無法捲到那處。
石靜深默然看她努力了一會兒,終於止住她的動作,自行將襯衫扣子解開,衣擺拉出,解開半邊衣衫。
看著他的動作,蘇仁瑛手僵在半空中,臉色時青時紅。
「你、你幹什麼……」
石靜深慢條斯理的將左臂衣衫除掉,好笑的說:「讓你好包紮啊!不然你以為我在幹什麼?」
石靜深蜜色的肌膚暴露在燈光之下,身軀結實精壯,只是手臂上的傷痕卻怵目驚心。
蘇仁瑛雙眼不自在的游移,避開石靜深帶著取笑意味的眼神,讓自己的目光專注的盯著傷口,開始替他消毒。
儘管傷口消毒會有一陣陣的刺痛,可是石靜深是就算挨上幾拳也不會叫疼的人,這麼一點小痛對他來說也跟蚊子叮一樣,連眉毛都不動一分。
「你真的不去醫院?」
蘇仁瑛看著傷口,有些心疼。
「沒什麼好去的,一去,那些記者又有報導可以寫。」
他可以想見,那些記者又會替他安上一些「石家大少惡夜驚魂」之類的標題。
「那……要不要我撥個電話給佘耀倫?」
蘇仁瑛替他消毒完傷口,細心挑掉一些刺進皮膚裡的木屑,拿起紗布替他將傷口包起,小心翼翼就怕弄傷了他。
「撥給他幹什麼?」石靜深一時沒反應過來。
蘇仁瑛驚訝抬頭。 「他是你的情人,看你這麼晚沒回去會擔心的。」
石靜深尷尬的笑了起來。
「喔,說的也是。不過……其實我們一向不太管對方的私事……」
他越說,便見蘇仁瑛眉宇間的困惑越深。她還以為情人就是要相守在一起,對方有一點小傷小痛,便會像是痛在自己身上一樣難過呢!
「總而言之……我們之間是屬於尊重對方、絕不限制對方自由,也不侵犯個人私領域的關係,這就是我們能繼續相處下去的原因。」
石靜深隨口亂掰,他其實有些騎虎難下,現在若跟蘇仁瑛承認,說那不過都是他騙她的伎倆,只怕眼前的溫柔就要飛了,只剩冷漠與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