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仁瑛始終沒有那個榮幸,能拜見這位惹是生非功力一流的少爺。
因為早在六年前,石仲謀在國內已經找不到願意收留石靜深的學校後,他一氣之下,就把這頑劣不堪的兒子給丟到國外去,眼不見、心不煩。
但就算在國外,石靜深偶爾也是會搞出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煩,要石仲謀拿錢擺平。而每當這樣的事發生,也是石仲謀那堅毅不屈的臉上,唯一會出現喪氣表情的時候。
好幾次,蘇仁瑛甚至看到石仲謀拿著自己兒子小時候的照片,喃喃的說道:「唉,這個小混蛋生下來就是為了折磨我的……如果能不管他就好了……」
嘴裡是這樣說,可是石仲謀哪次不是照樣乖乖掏出錢來,替兒子擺平一切?
蘇仁瑛不禁覺得,石靜深會這樣頑劣,恐怕有一半原因,是石仲謀是非不分寵出來的,能怪誰?
蘇仁瑛沉思了一會兒,便又坐回自己桌前,打算開始一天的工作。
這是老闆的家務事,她懶得管,也沒能力管。
不過,她才剛翻開資料夾,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
蘇仁瑛微微皺眉,她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但還是伸手拿起話筒。
「您好,這裡是秘書室。」
「蘇秘書,我有事找你,到我辦公室來。」
掛上電話,蘇仁瑛瞇起眼,瞄了下僅僅在五公尺外的董事長辦公室。
就這麼短的一段距離,石仲謀也要打電話喊人,有錢人的習慣真叫人受不了。
蘇仁瑛站起身來,走到董事長辦公室門口,敲了兩下便逕自推門進去。
正靠在牛皮椅子上的石仲謀,眉峰緊蹙,蒼老的臉上滿是煩惱神色,雙眼瞬也不瞬的瞪著桌上的幾本雜誌。
「董事長。」
石仲謀的臉上,通常只有自信和意氣風發,如今出現這種頹喪神情,讓蘇仁瑛看得有些不忍。所以她喊了一聲,提醒他自己已經進來,而石仲謀這才如大夢初醒般的抬起頭。
「您找我有什麼事?」
石仲謀凝望著她,眼神中有著猶豫,他似乎沒有辦法下定決心,說出他希望交付她做的事。
而見他這樣,蘇仁瑛也不催促,只緊閉著嘴等待著。她這人耐性不錯,有的是時間等待。
過了許久,石仲謀終於盤算完畢,咳了一聲後開口說:「仁瑛……你知道我有個兒子吧?」
公司上下誰不知道呢?那位少爺現年二十一歲,身為石家企業唯一的繼承人,可是大家茶餘飯後閒磕牙的好話題。可見石仲謀這個問題,只是當作話題的開頭而已,並不需要認真回答。所以蘇仁瑛沒出聲,只是稍稍點了下頭。
「靜深他十六歲就被我送到國外去了……我以為他待在國外會安分一些,沒想到,他照樣惹是生非,風波不斷,成天不學好,淨交一些酒肉朋友,花天酒地;雖然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但小錯誤卻是從來沒有斷過……」
石仲謀話匣子一打開,抱怨就像水一樣流洩而出,怎麼也停不住。
蘇仁瑛知道石仲謀的妻子死得早,而情婦又不是可以傾吐苦水的人,所以她雖感到些許不耐煩,也只好聽著他絮絮叨叨。
「我以前總當他年紀小不懂事,認為只要長大了自然就會收心,進而接掌我的事業;怎知好不容易等到他大學畢業,我叫他回來公司當我的左右手,他居然出口拒絕,堅持要待在國外!」
看著石仲謀又生氣又傷心的臉,蘇仁瑛翻了下白眼,拜託,這很正常好嗎?
哪個正常人會放著輕鬆愉快、只需要花錢、不需要負責任的生活不要,來公司裡辛苦工作?
「我實在沒辦法忍受他這樣荒唐下去,所以幾個月前,我叫人把他從國外給我押回來。」
聽到這,蘇仁瑛稍稍皺了下眉。
如果石仲謀形容的沒錯,那麼石靜深應該是個叛逆的紈褲子弟,如今被這樣如犯人般的帶回來,只怕更要惹是生非,不得安寧,也更加難以對付。
而石仲謀下一句話,便證實了她的想法。
「結果,他對自己被逼著回到台灣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三天兩頭都給我鬧事,這也就算了,他故意跟我作對,專找媒體記者出沒的地方鬧,而那些記者也樂得有新聞炒,個個把這些事報得聳動低級!」
石仲謀氣得把桌上的雜誌一掃,蘇仁瑛抬眼看了下標題,都不外是「石氏企業唯一繼承人,深夜在酒吧買醉,一擲千金!」、「石家大少私生活揭密——獨家跟蹤實錄!一窺豪門第二代的狂放生活!」等。
蘇仁瑛看出興趣來了,忍不住拿起其中一本,翻開仔細瞧瞧。
裡面鉅細靡遺的描述石靜深如何在酒吧與人爭風吃醋,聚眾打架,放浪形骸等「事跡」……總之,所有浪蕩子的特質,荒唐、不羈、浪費等,一樣不少,通通可以在石靜深的身上看見。
難怪石仲謀這麼傷腦筋……蘇仁瑛直到此時,才真正的有點同情老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隻小兔崽子才好了!要怎樣,這傢伙才會乖乖聽話,而不是不成天往那些龍蛇雜處的地方跑?」
難得有人可以吐苦水,石仲謀索性一次吐乾淨。
蘇仁瑛低頭想了幾秒,接著平靜的說:「您可以斷絕他所有的經濟來源,再把他趕出房子讓他流落街頭、三餐不繼。等他回來求你,到時候你還怕他不聽話?」
只要將他的信用卡、提款卡、銀行戶頭全數凍結,石靜深手上沒錢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光想辦法維持生活,就夠他苦惱了吧。
石仲謀張口結舌一會兒,大概沒料到蘇仁瑛一開口,就要他對自己的兒子趕盡殺絕。
「我也想過,可是這、這不行……」
「為什麼?」蘇仁瑛有些不耐煩。
他要辦法,她也替他想啦,為什麼不成?
「因為……」
「捨不得?」
石仲謀閉上嘴巴,不過臉上的神情已形同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