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對女兒說一句重話的楊武山真的氣炸了,雷霆大怒地指責她思慮不周,缺乏帶人的氣度且不懂禮數,枉費他的苦心栽培。
這次的事情讓他昏昧的老眼多了一絲厲色,計劃未照安排進行反而讓他丟盡老臉,他再怎麼嬌寵女兒也忍不住要發火。
經過這晚的事,誰還相信他楊老大的話?金盆洗手沒洗成,反遭來道上朋友的訕笑,這下他不退休都不成,威信掃地的他已無法再在江湖立足。
「妳在衝動行事之前,為什麼不先問問我?任意妄為地做出連我都不想原諒的行為,以後妳怎麼面對那些對妳懷有隙怨的朋友?妳簡直是……簡直是……」搬磚頭砸自己的腳。
無藥可救。
「爹地,人家不是故意的嘛!你也曉得我是一時氣不過才做出惹你生氣的事,你別再惱我了。」反正那些人她也不用面對了,何必去在意。
楊采心嗔噘著嘴地假意懺悔,一手按在他胸口上輕輕撫弄著,像在安撫他的怒意。
「怎麼不惱?!做事不用大腦地讓人看笑話,妳還好意思要我不生氣,我都快被妳氣到爆血管了!」幸好他沒有高血壓的毛病,不然就難看了。
他叱吒江湖三十餘年,大大小小的打鬥場面不知經歷凡幾,他都能以一雙拳頭打出天下,讓各個角頭不敢輕覷他的能力。
沒想到正在他打算將黑幫事業企業化之際,一身的黑都還來不及漂白,自己的女兒就先給他捅了這麼大的樓子,讓他想風光地退居幕後都不成。
「別氣,別惱嘛!人家下次不敢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別再想了,人家沒有你是不行的。」楊采心撒嬌地在他懷裡蹭了蹭,眼帶輕佻。
「嗯哼,給了我一包毒藥又塞了顆糖在我口中,妳以為這樣我就會高興得起來嗎?」這女兒真是來討債的,專門來揉碎他的心。
她長得跟她母親越來越像了,老用一雙無辜的眼睛勾得他心口發燙,一身的氣血全往下衝。
聽到那個毒字,她眼底閃了下。「那我以後把糖都給你,毒我自己吃好了。」
「呿!淨說傻話,毒一入肚還能活嗎?爹地還沒狠毒到要妳的命。」怎麼說都是心頭上的一塊肉,割不得。
楊武山氣歸氣還是不忍心她受苦,她既是女兒又是暖他床的女人,就算自己有再大的怒氣也會看在這兩種關係的份上而作罷,不會真要她負起責任。
是不能活。「我知道爹地最疼我了,捨不得我受一絲委屈,看我受欺凌一定會為我出頭。」
「那要看是什麼事,不對的人若是妳我可不會插手。」醜話先說在前頭,省得她煩他。
楊采心看向被他們父女強留下來的男女,表情立刻變得毒辣無比。
「你想想看嘛!本來我們的金盆洗手大會進行得令人讚歎,偏偏有人故意不給你面子跑出來攪局,你說能放過這個人嗎?」不然他們早就達到目的了,完美地演出一齣戲中戲。
「呃,這……」她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可是……不通人情呀!
「她羞辱我也就算了,還讓你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我代你教訓她也是應該的。」只是時機錯了,她太沉不住氣。
楊武山有點動搖地像要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對自己人怎麼可以掏槍呢!以後誰還會服我?」
「一個被人包養的女人哪算是自己人,充其量不過是花錢買來的妓女,可別告訴我你捨不得想自己用。」該除去的絆腳石她絕對不會留。
雖然他們之前有過協議,那女人歸他,東方律則是她的,各玩各的互不干涉,誰都不能過問太多,只要盡情地享受。
可是現在局勢有變,明明就要水到渠成的好事竟被一個妖媚女子給破壞,讓他們精心策劃的一切付諸流水,這筆帳當然要討回來,否則他們才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平白演了一齣戲給人看。
他是很想,不過阿律似乎很在意她。「就算是被包養的女人也有好女人,妳瞧阿律為了她挺身擋妳的槍,光這一點我就不能動她。」
其實他也是有愧於他的,十年前的一場黑道大火並,阿律為了救他竟然奮不顧身,讓對方在身上連砍了三刀才保全了他,而自己卻倒下了。
面對那一攤怵目驚心的血,他心中有說不出的震撼,像是倒下的人是他不是阿律,因為除了給他三餐溫飽和刀口舔血的日子外,自己幾乎不曾為他做過什麼,而他卻捨身救他。
在搶救了三天三夜之後,他在阿律睜開眼之際允諾他可以索取任何報償,只要在他能力範圍內他一定辦到。
而阿律在出加護病房後只對他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他要退出江湖過正常人的生活,不再面對沒有明天的恐懼。
在萬般不捨的情況下他讓阿律離開了,並且不拿江湖事煩他,讓他安心地完成學業,並成為今日人人知曉的大律師。
而如今他卻自毀承諾地硬要將他拉回來,無視他如日中天的事業還與女兒算計他,只因他想得到他的女人,說來是他的不是。
「你就顧著他不顧你女兒嗎?怎麼說我才是你親生的,你胳臂怎能向外彎,全然不管我的感受。」楊采心不快地說道。
「乖,寶貝,爹地哪有不向著妳,只是阿律跟著我出生入死了好多年,我不能不為他多設想一下。」至少讓他過幾天安定的日子。
「可是你不是想要他當你的女婿嗎?半子總親過外人,真要有事他才不會坐視不理。」這是他們講好的條件,他不能反悔。
楊武山似乎驚覺自己老了而歎了一口氣。「凡事不該強求,他若是妳的就是妳的,不用我們設下什麼圈套他都會走過來。」
反之只有認命,半子也好,乾兒子也罷,他都沒權利要求阿律做什麼,個人頭上一片天呀!他看開了。
「錯了,如果沒有她,東方律一定是我的。」楊采心的眼中露出殘酷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