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後退的機會,他取出純白的手帕在杯沿拭了拭,也將酒瓶上的指紋抹淨不留痕跡,不假他人之手自行倒了杯酒,愛乾淨的毛病還是沒變。
一旁憂心的寒浴月伸手欲阻止,但在他眼神的示意下縮回手,心中忐忑地看他喝下那杯酒,端視他是否有身體不適的現象。
見狀,楊采心轉而對她道:「對了,只顧著律哥的感受卻忘了跟妳說聲抱歉,我真是迷糊了。」她才是主角呢!沒上場怎麼成。
好刺耳的笑聲,她一定是白鳥麗子的忠實信徒。「真迷糊假迷糊妳心裡有數,不用對我這麼客氣。」
禮多必詐。
「呵……妳說笑了,我怎麼敢對妳不禮貌呢!律哥肯定頭一個不饒我。」可是過了今晚以後,她的存在就變得無舉足輕重了。
「是嗎?」哇靠,那是什麼?滿滿的一杯像是發酵的奶酪。
嚥下反胃的口水,寒浴月小心翼翼地盯著那杯送到她面前的特大杯雪泡飲料。
「聽說妳對酒精類飲品過敏,所以我特地請人打了一杯綜合果汁給妳,讓妳養顏美容真永保青春。」死在最輝煌的年紀。
「綜合果汁?」
「裡面加了蘋果、香蕉、進口奇異果、哈蜜瓜、酪梨、洋水梨……」多種口味讓她喝到滿足。
「妳說有酪梨?」驀地她想起蕭沐風的警告,嗅了嗅其中的氣味。
「妳喜歡酪梨是吧!我讓人準備一箱讓妳在路上享用。」那條路叫黃泉路。
「我是很喜歡酪梨,不過它是今天剛由紐西蘭空運來台的嗎?」不,她一點也不喜歡酪梨,她只吃高山水梨。
楊采心的眉頭微微一蹙,像是她說了什麼奇怪的話。「酪梨的原產地不是紐西蘭吧!妳記錯了。」
「可是我只愛吃紐西蘭進口的酪梨,其他產地的味道就是差了些。」等有紐西蘭進口的酪梨她再嘗。
「一定要這麼挑剔嗎?酪梨還不都一樣。」楊采心的眼中進出她非喝不可的陰厲。
「挑剔的人才是懂得生活品質的人,一點點小瑕疵都會壞了完美的組合。」她故作完美主義者,事事要做就做到最好。
嗯!笑什麼笑,牙齒白嗎?邋遢成性的人不能有生活品質呀?個人的要求不盡相同,她要的滿分是舒適、自由,沒有障礙的空間。
誰像他有如老媽子般天天擦擦抹抹,大好的時光全浪費在保持乾淨上,抹布不離手地當個倒貼的台傭。
「有那麼難喝嗎?我看來還好。」台灣也有土產酪梨,味道還不錯。
「不是難不難喝的問題,而是它不是紐西蘭的。」豬喔!聽不懂暗示。
不解其意的東方律問了一句,「有什麼不同?」
「不同……」嗯哼!他精明的腦筋當機了嗎?「不是紐西蘭的就不、新、鮮、了。」
懂了吧!吃了會滿地打滾、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像癲癇症患者。
「我嘗嘗看……」
「不行。」
「不要呀!」
寒浴月的阻止是理所當然的行為,可是楊采心也神色緊張地不許他喝,裡頭必定大有文章。
「咦!這是……」臉色倏地一變,他嘗出一味不該存在的東西。
沒錯,就是那個,你有膽就整杯喝光,金山的風景很好,有空我會去上香。
「呃!律哥,這是女孩子喝的養顏聖品,你就別跟人家搶……」赫!他想幹什麼?
「既然是養顏聖品就由妳做示範一口飲盡,我再看看成效如何。」就怕她不敢喝。
東方律將雪泡飲料拿到楊采心面前,要她自己嘗嘗新不新鮮。
「我、我剛剛喝了三杯酒,現在肚子有點漲氣,這杯先給你的女人喝,待會我再叫人打一杯。」她當然死也不敢碰,連連退了好幾步。
「不,我要妳現在喝,而且就是我手上的這杯。」他不容她推辭地硬要她喝下它。
被逼得無路可退的楊采心惱了,心一橫地撕下恭敬的假面具怒吼,「你給我站住,你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呼風喚雨的東方律嗎?時局已經變了,人變心也變,不再是你能逞威風的年代,如今這裡是我在當家做主,我說了才算,你算哪根蔥哪根蒜。」說著,她亮出一把槍。
「寶貝,妳在幹什麼?把槍放下。」原本以為他們會和睦相處的楊武山驟地一驚,連忙走到兩人中間一喝。
誰知他的寶貝甩都不甩他,還冷笑地將他推開,出言諷刺。
「哈!寶貝,你這老不修還要不要臉,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還好意思擺出一副慈父的嘴臉,我忍你很久了。」她揚揚槍要他站一邊去,免得子彈不長眼先給他一顆。
「妳、妳到底在胡、胡說什麼?!酒喝多了是不是?」一張老臉漲成豬肝色,眼虛口鈍地怕她胡言亂語。
「敢做就要敢當呀!誰不知道你楊老大天生好色,只要是年輕漂亮的女孩都想沾,就連你十七歲的女兒也不例外,照樣爬上床硬上。」她陷入回憶,「我哭、我喊、我叫,可是有誰敢來阻止你的獸行?全都冷眼旁觀地看我一次又一次受辱,直到我不再反抗學會順從。」
他不會知道她有多恨他,恨得想親手殺了他,讓所有人都知曉他醜陋的行徑。
可是她實在不甘心,光是揭發他野獸般的行為是不會讓他得到應得的報應,旁人會逐漸遺忘他的作為,只記得身心受創的她。
到時候被嘲笑、被異樣眼神包圍的人是她,她不僅得不到公平的對待,還會失去一切。
「所以妳處心積慮地討好我,甚至主動獻身來獲得我全然的信任,就是打算要我將名下的產業都移轉到妳手上?」
「沒錯,我要你一無所有、身敗名裂、老而無依地當乞丐,死在異鄉當孤魂野鬼,生生世世回不到自己的故鄉。」那是她原先的計劃。
「妳、妳是說妳給我的瑞士銀行的戶頭和房地契是假的……」他辛苦攢下的養老金全成了泡影。
「算你聰明。老傢伙,我的確沒打算讓你過好日子,你把我害得這麼慘,我怎麼可能放過你,不拿走你的所有我永遠也不會快樂。」她說得無情,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