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揚下再理他,起身謹慎地走到安可仰面前。
「我們講江湖道義,見者有份,待會兒金條掘出來,你們兩個人可以合分一條。」說得儼然黃金已成囊中之物一般。
安可仰一根修長的食指伸起,搖了搖。
「你還不滿足?」趙義在後面怒叫。
那根食指再搖了搖。
「本來我們只是想借個路而已,現在不行了。」他的語氣溫和無比。
他的唇角仍然掛著淺笑,眼神卻開始讓人背心發寒。
趙義想起了那日在橘莊外的對峙,一股難言的悚懼躍入腦海。
「大家上!」先攻為妙!
安可仰比他遲一步,卻後發先至。道義抄起木棍的那一刻,他已經襲到身前,猿臂暴長,空氣中響起清脆的「喀、喀」兩響。
「啊--」下一秒鐘,趙義滾在地上長聲哀號,兩側肩關節已經脫臼。
阿巴揚倒抽一口氣,連出手都來不及,安可仰快捷如風,再「喀、喀」兩響,山洞裡多了一名滾地大叫的傷患。
接下來,他沒再停頓,僅存的兩人眼前一花,喀喀聲一陣陣響起,然後,地上增加兩名滾動的戰俘。
梁千絮驚得呆了,一顆淚垂在眼角,登時忘了要哭泣。
戰局結束,他走回她身前,簡潔地伸出手。
「走吧!」
梁千絮盯著鼻端前的大手,遲疑地停住。他看起來……好凶!眼眸裡有一種深沉的肅殺,她竟然不敢把手交出去。
安可仰瞥了眼她微懼的神情,手抹一下臉。下一秒鐘,那個懶洋洋的壞笑又跳出來,整個人「回來」了。
「走吧,別拖拖拉拉的。」他輕鬆地道。
梁千絮眨了眨眼,彷彿看了一場魔術表演。
「我的頭髮……」
「我看看。」他彎身查視,故意把她的短髮撥得更亂。「嘖嘖,有點腫,但是損害範圍不大。」
「頭皮差點給扯掉了……」她摸一下後腦,幸好感覺不太出來,看地上那撮毛起碼有一元硬幣大小。「都已經長得不夠漂亮了,還害我變癩痢頭……」
她越想越難過,眼眶又濕潤起來。一定是被囚了兩天的因素,她才會突然變得這麼愛哭!
「不會,只是一小塊頭髮而已,看起來甚至不明顯。」他百分之百保證。
「真的嗎?」她悲慘地低問。
「真的。」安可仰將她攔腰抱起來,踅到其它幾個山洞接駁的甬道口。
她連忙攀住他的脖子,「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別動,妳的膝蓋撞傷了。」
被他一說,梁千絮才發現。剛剛跌到地上的時候,膝蓋撞到了石頭。現在腎上腺素開始消退,痛的感覺漸漸沁出來。
可是,他正抱著她呢!她突然彆扭地想起許多事。自己幾天沒洗澡了,味道說不定很難聞;她的頭髮亂糟糟的,一定跟瘋婆子一樣;她的體重沒有看起來那麼輕,被他發現了多尷尬……
啊!她為何要去想這些呢?這些問題在此時此刻一點都不重要的。
她是何時開始在意安可仰如何看待她的?
「我們跟著那隻猴子走。」安可仰選擇了猴子剛才鑽出去的甬道,先把她送往高起的路面,自己再翻身跳上。
「接下來我可以自己走。」她扭捏地把手藏在背後,不再讓他握。
安可仰不理她,硬抓過來牽著。
蕭颯的風勢已經稍止,甬道的這一段漫長筆直,即使走開一小段路,空地裡哼哼唧唧的唉吟聲仍然傳動到他們耳中。
他走在前頭,漸漸發現手上的拉力加重,她的速度逐漸減緩。他回過頭,挑起一道疑問的朗眉。
「他們受傷了……」她完全停下來,眸心全是遲疑。
「只是肩膀脫臼而已,死不了人的。他們自己進得來,便出得去。」留雙腳讓他們走路,已經算客氣了。
她不搭話,也不起步,一徑默默瞅著他。
「這個山洞裡沒有猛獸,他們可以從來時的路離開,不會有危險。」安可仰瞇起眼。
她還是不接腔。
「姑娘,那四個傢伙剛才還想宰了我們!」他拍一下腦袋,不敢置信。
「不會啦,他們只是財迷心竅外加腦袋不靈光而已,沒有任何殺氣。」她囁嚅地道。相信他也明白,否則不會只是卸了他們的膀子。
「這下子他們連財迷心竅的機會都沒有!」安可仰笑得很陰森,揮了揮不知何時摸過來的藏寶圖。
「你偷拿他們的東西?」她連忙追上去抗議。
「總比他們莽莽撞撞地拿炸藥亂轟,把自己活埋在山洞裡得好。」從他的角度來看,他可是救了笨蛋四人組一命。
背後的腳步聲又變細微,安可仰無奈地轉回來。
兩個人對視半晌。
「『我鄭重地保證自己要奉獻一切為人類服務。我將要憑我的良心和尊嚴從事醫業,病人的健康應為我的首要顧念。』」
「那是哪門子屁話?」他毫不客氣地問。
「我們神聖的醫師誓詞!」她小聲說。
「醫師誓詞?親愛的上帝,祂一定在跟我開玩笑!」氣過了頭,他反而荒謬地笑出來。
倘若不堅持這些奇奇怪怪的教條,她還會是梁千絮嗎?
他面無表情地經過她身邊,停也不停。
「呵。」她露出笑顏。
他還是懂她的。
她揚起輕淺的笑意,拐著腳,一步步跟上去。
第八章
終於!終於又見到新綠芳香的草地,又呼吸到香鮮甘甜的氣息。清泉村的黃昏第一次讓她如此想落淚。
梁千絮深深呼吸,讓滿山遍野的清氣驅走胸臆問的悶淤。
他們終於出來了!她想振臂高歌。
「噢!」身後的安可仰中彈。
「啊,對不起。」她不好意思地揉揉他的下巴。「我忘了我被你……咦?我哪時候被你抱著走的?」
習慣性忽略症又發作了。
「方纔好像有人走到一半,膝蓋痛到不行,我只好委屈一點擔任腳夫。」他優雅地提醒。
「我……我可以自己走,你快放我下來。」梁千絮大羞。
「喂!他們在這裡!」涼風吹來一陣陣長呼,遠方的大漢率先發現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