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茉莉一直在考慮該怎麼告訴妳。」
「嗯……」
「不相信?」
「我相信,因為換做是我,也會無法開口。」
這種情形即使兩個女生之間只是普通朋友都很尬尷了,何況,她們曾經無話不談。
她跟艾倫提過很多的茉莉,也跟茉莉提過了很多的艾倫,所以他們才可以跳過彼此試探的時間,一躍步就到了男女朋友必經的轉折,而且選擇了共同攜手面對,再也沒有「他」或「她」,說了我願意之後,產生了一個新的名詞,叫做「我們」。
然後,辜雅淳是「她」,單數。
從他們、她們變成了他們與她。
艾倫與茉莉,辜雅淳自己。
她很想去祝福那兩個很愛或者曾經很愛的人,但無論怎麼催眠自己,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裝傻已經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
那天晚上,雅淳夢見一場婚禮。
夢中的她穿著美麗的白紗,在教堂的玫瑰花窗前等著說我願意,但不知道為什麼卻遲遲無法發聲。簡單的三個字,掙扎了好久、好久。
等她終於凝聚力氣說出口的時候,才發現大家都不在了。
賓客走了,新郎也走了。
牧師看著她的表情充滿憐憫,對她說了一句話之後跟著消失。
偌大的教堂剩下她一個人。
寂寞的影子,被光拖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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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易被雅淳的模樣嚇了好大一跳--血絲、黑眼圈、蒼白的臉色,還有略微浮腫的臉頰。
「妳昨天沒睡好?」
「不是。」她頓了頓,「是沒睡。」
「有事?還是身體不舒服?」他的語氣頗為關懷。
雅淳勉強一笑,「我沒事。」
那根本不關她的事。
只是艾倫跟茉莉要結婚而已,只是有那麼一點難以釋懷而已,只是很想問為什麼而已。
雅淳知道,即使他跟她求婚,她也不見得會答應,但就是對於這其中的差別耿耿於懷。
一肚子悶,又不知道跟誰講。
哎。
以為可以如魚得水的生活在台北,但現在才發現自己這條魚從大海跳入魚缸,什麼都少,什麼都不夠。
小女子變化的表情全落入展易眼底。
昨天還一副鬥志高昂的樣子,現在像出現什麼打擊似的,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典型遊魂一枚。
他想接的是辜雅淳,不是辜雅魂啊。
她恍神到對他帶來的玫瑰花完全沒反應。
「你等等。」雅淳將電視遙控器塞在他手裡,「我去換件衣服。」
「喂--」
「我知道,你放心,我化妝跟打扮的速度都非常快,絕對不會耽誤到出發時間。」語畢,還用渙散的眼神對他點了一下頭,「放心。」
展易被她弄得有點啼笑皆非,那句「放心」怎麼聽都令人擔心。
雖然不清楚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知道今天的她狀況不佳,最好的去處是臥房,最好的活動是好好睡一覺。
拉住了她,迎上的是失神的眼。
「喂,我要化妝。」
「改天吧!」
「什麼?」
「我說改天。」展易看著她。「妳補個眠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那我欠你的錢--」
「我不會到處講的。」
「你敢講出去,我就說,你趁我喝醉把我帶去飯店,企圖性侵。」她的雙眼總算恢復了生氣,「然後由於我抵死不從,你就要我付飯店的錢。」
展易覺得想笑,但又因為她逐漸集中的精神覺得放心。
這女人不是普通的愛面子。
「喂,你這樣笑是什麼意思?」
「我不叫喂,我叫展易。」
雅淳白了他一眼。可惡!
那笑容好像在說她像小孩子一樣。
不行,她絕對不要跟他再有什麼牽扯,還是早點解決比較好,省得一件事情卡在那裡不上不下的,惹得她心煩。
「等我三十分鐘。」
「我都說改天了,妳這樣怎麼出門?」
「我哪樣?」
展易看著她,微笑道:「丑。」
不過一個字,她卻像被踩到腳似的跳了起來,「丑?你有沒有眼睛啊!我哪裡丑了,從小到大追我的人都不知有多少,還有船王問我一個月三十萬美金肯不肯讓他包養,要是我兩年前心狠一點,現在已經是石油王國的王妃了你懂不懂?不會欣賞女人就多學習,丑?你才丑呢!」
這邊,雅淳氣得臉通紅。
那邊,展易憋得直發抖。
如果早知道她對攻擊性言話這麼有反應,他應該一進門就嫌她像個鬼。
「辜雅淳。」
「幹麼啦,一直叫一直叫,小心等一下趕不上婚禮。」
「妳精神這麼差,不要去了。」
「我要去。」
「妳是賓客的朋友,不是新人的朋友,不用一定要到。」展易雖然不太明瞭她在固執什麼,不過,她看起來需要好好睡一覺,婚禮那種喧鬧,而且必須跟一大堆陌生人交換名片的場所,絕對不適合現在的她。
沒想到他才剛說完,她立即撲上來抓住他的領子。「我是認真的,我、要、去--」
「告訴我妳非去不可的理由。」
「是你要我去的。」
「我現在不要妳去了。」
「可我不想拖拖拉拉,我想快點解決。」
「好,那給我現金吧,若現金不夠,賬號在這裡,我不強迫妳了,妳好好睡覺,可以的話,醒來打電話給我。」
她的手還抓在他的領子上,他感覺得出來,她完全沒有把他剛剛講的話聽進去。
「妳為什麼一定要去?」
「你又為什麼一定要我去睡?」
「因為妳現在眼睛紅、黑眼圈、臉色蒼白,只要是人都看得出來妳應該休息,而不是去一個吵得要命而且需要消耗體力的場所。」展易盯著她,「現在,換妳回答我的問題了。」
雅淳一笑,「我想看新娘子。」
「又不是認識的人,有什麼好看?」
「我想看嘛!」
展易挑起眉--先是離魂,後是發火,接著威脅,現在居然撒起嬌來。
不得不承認,男人的神經真的很脆弱,明明知道這只是手段,可競也沒辦法拒絕那張有所求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