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契鳳眸微瞇,陷入沉思。
他和淨玥的孩子啊?這感覺他並不討厭,或許是件不錯的事。他可以想像自己抱著一名像淨玥的可愛女娃,任她在懷中撒嬌。
「皇上?」小唐子輕輕喚了聲。
「留下來。」淡淡的笑痕在玄契唇邊漾開。
「皇上?」小唐子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皇上剛剛說啥?留下來?
淨玥不具任何身份,這是不合宜的。
「遵旨。」御醫頷首,開出藥方子,「皇上,這些日子請多關照淨玥姑娘,前三個月非常不穩定,別讓她情緒有太大的起伏。」
「嗯。」
「微臣告退。」御醫躬身,退出宮門外。
玄契在床邊坐下,白皙如玉的手撫過淨玥的頰,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她。
小唐子站在一旁候著,心頭惶惶不安。
伺候皇上多年,從沒見過他有這種神情,如果被朝中那些大臣知道皇上很重視淨玥,一定會抓住這個弱點來危害皇上。
「皇上?」小唐子又喚了聲。
「嗯?」
「御醫說等會淨玥姑娘就會醒了,您別擔心。」
「朕擔心的不是這個。」他揉著額角。
她看見的那一幕,對一向溫婉善良的淨玥來說定是個不小的打擊。
「……」小唐子沉默半晌,「皇上,吳大人的事,奴才已經處理完畢了。」
「嗯。」淡淡地應了聲,玄契起身。
小唐子欲言又止,這樣鬱鬱寡歡的樣子,不像皇上。
「朕原本打算要冊立她為皇后,恐怕現在要緩一緩了。」他喟歎。
聞言,小唐子一愣。
「皇上,您想要立皇后?」皇上之前明明很抗拒的呀!
「原本是這樣打算。」
小唐子瞥了淨玥一眼,咬咬牙,打算說出心底話,就算惹怒皇上他也認了。
「皇上,萬萬使不得,她是天女,她會害您。」
玄契鳳眸微微瞇起。
小唐子低著頭,強迫自己壯起膽子。
「您的寢宮一向不讓嬪妃過夜,卻為她破了例,您寵她、讓她,已經完全違背您當初的本意。」
「那麼你告訴朕,朕的本意是什麼?」雖是平靜的語氣,但小唐子哪會聽不出他不高興了。
「您原本只是存著好玩的心態,可是您現在太認真了。」
玄契不悅的輕輕哼了一聲。「你是在告訴朕該怎麼做了?」
「奴才不敢。」
「不敢就閉上你的嘴巴,」他沉怒,「朕做事自有分寸。」
「是。」小唐子低聲道。
「等她醒來後,記得通知朕。」
「奴才明白。」
回頭又望了淨玥一眼,玄契神色複雜地離開麒陽宮。
是嗎?他真的太入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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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睫顫了顫,淨玥從無邊的黑暗中轉醒,想撐起身,不料一陣頭暈目眩。
「淨玥姑娘醒了,快去通知皇上。」隱隱約約中,她聽見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他要通知玄契……閉著眼,她心頭一暖,玄契的存在總是能讓她意外地感到安心。
冷不防,吳大人倒臥血泊的畫面浮現她腦海,淨玥驚駭地睜大美眸,翻身坐起。
她驚出一身冷汗。
薄帳被掀起一角,探進小喜擔憂的臉。「淨玥姑娘,您還好嗎?您的臉色好蒼白。」
「我……我沒事。」捂著心口,心還在劇烈收縮。
小喜拿手絹拭去她額上的汗,見她心神未定,她回頭低叫:「小唐子,麻煩你再去請一次御醫好嗎?淨玥姑娘的臉色不太好看。」
小唐子擰緊眉心,他很不想去,可是淨玥肚裡懷的是皇上的龍種……
「不用了,」淨玥握住小喜的手,連掌心都是異常的冰涼,「我休息一下就好。」
小喜看了她好半晌,最後才不甘願地點點頭。「您如果不舒服要說喔!我去端藥來。」
「嗯。」
見小喜匆匆地離開,淨玥走下床榻。
她看見的景像帶給她太大的震撼,讓她永遠都忘不了。不管是吳大人的死狀,抑或是玄契……
尤其是玄契!扶著床柱,淨玥狠狠地咬住唇。
他眼中寡絕的神情教她害怕,他怎能在手刃吳大人時還漾著笑?那是什麼樣殘忍的性格?
她突然發現,她愛上的男人……其實她一點都不瞭解。
「淨玥?」玄契長袍一撩,匆匆跨入房裡,「妳好多了嗎?」
淨玥抬眸,心沒來由的縮緊。
他擔心的樣子她不會錯看,可是……
「奴婢見過皇上。」小喜剛好端藥進來,和玄契碰個正著。
「嗯。」玄契接過她手中的藥盤,「妳先下去吧!」
「是。」
玄契在桌邊坐下,示意淨玥也到身邊坐。
「妳的臉色還是一樣蒼白,等等再喚御醫過來看看。」
「不用了,」她扯出一抹笑,「我很好。」
「藥趁熱喝了吧!」玄契要餵她,卻被她輕輕接過手。
她……是不是在逃避他?
「我想妳在御書房看見的事……」
喝藥的動作一頓,淨玥望向他。
她的眼神太清澈如水,反教他說不出口。
「沒什麼。」
淨玥斂眸,朝碗裡吹著氣,感受到兩人的疏離,那種感覺好奇怪,像是彼此是再熟悉不過的陌生人。
「喝完藥早點歇息吧!」這股沉默太窒人,玄契薄唇微抿。
「嗯。」
定定看了她半晌,玄契欲伸手撥去她垂落頰邊的髮絲。
淨玥彷彿受到驚嚇地跳起,藥汁灑了一桌。
玄契的手停在半空中,俊容一變再變。
她不要他碰她?
淨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脆弱。
她傷到他了?她沒這個意思,只不過還沒有心理準備……
小唐子怎會瞧不出兩人間的暗潮洶湧,他連忙上前打圓場。「來人,還不快來收拾?」
數名宮女七手八腳地夾在他們中間,打破他們凝肅的氣氛。
玄契放下手,眸裡一片淡漠。
罷了,本來想提起孩子及立後的事,現在都沒必要了。
「今晚不必等朕了。」冷冷地、淡淡地,他扔下話。
淨玥背脊一僵,他剛剛說什麼?朕?他已經好久不自稱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