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護衛,有什麼事嗎?」巡夜的弟兄擎著火把走過來,關心地問。
「沒、沒事,什麼事兒都沒有!」齊時急忙說:「大人還在忙,我們別吵他!」
聽到齊時的話聲與腳步聲遠去之後,凌旭苦笑,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繼續鎖在長椅上那個白衣姑娘身上。
隨風被薛師爺甩出來之後便這個樣子了。緊閉著眼,長睫在雪白的臉蛋上投下扇形陰影,淡紅的小嘴抿著,柳眉舒開,正作著好夢似的。
問題是,他叫不醒她。
從抱她回書房到現在,這位姑娘呢,就是一副天塌下來都沒她事的模樣。呼息輕緩均勻,但到底是昏迷還是沉睡,凌旭也沒把握。
怎麼這麼不耐打啊?妖魔鬼怪不都具有神力護身嗎?
他站在長椅前,困擾地注視著一半還埋在肘彎裡,如花般嬌嫩的臉蛋。
良久,他終於懊惱地吐出一口長氣。
看來他是逃不過了,這燙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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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公堂上幸好只有些簡單的訟案,只需調解勸誡幾句便成,因此還沒到午時,就已全部處理完畢了。
薛師爺並沒有出現,是由另一位師爺負責輔助凌旭。待午膳過後,凌旭隨口問了府內管事:「薛師爺呢?」
「他說身子不適,在休息呢。」管事回道:「大人,最近天氣反常,一下熱一下冷,一下颳風一下大雨的,容易生病,請大人也要小心。」
「知道了。」凌旭皺起眉,瘦削的俊臉上露出深思的神情。
薛承先……該不會走火入魔了吧?他到底在做什麼?又哪來的蠻力把人打傷、打暈?
凌旭一面踅回自己書房,一面擰眉沉思。
許是想得太入神,連齊時一路跟在他身後,從前廳一直跟到後院,他都沒發覺。等到他一腳踏入書房,齊時才忍不住出聲:「大人。」
凌旭猛一回頭,看到一臉擔憂的忠僕,忍不住惡聲說:「你偷偷跟著我幹什麼?!」
齊時滿腹委屈又無人可訴說,只能哀怨地望著凌旭。「大人,我跟著您好一會兒了,您都沒發現。要我是刺客的話,您早就死了。」
「死什麼死!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嗎?!」凌旭拉開嗓門罵。「有什麼貴幹?」
「那個……」
「沒事就別來吵我,我要看……」
「看公文嗎?大人,近日沒什麼訟案,又還沒到歲收的時候,您忙什麼呢?」齊時伸長脖子望望書房裡,探頭探腦。「還是……有什麼別的事兒?」
看著直肚直腸的屬下一臉遮掩不住的好奇,一副想進書房的樣子,凌旭心頭馬上起疑。
「你看什麼?!」嚴厲的嗓音沉冷怒問。「我不是交代過,今天誰都不准進我書房嗎?你想幹什麼?!」
「大人,您要體諒我們做護衛的,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齊時振振有詞:「您這千金之軀,萬一要是發生什麼事兒,我齊時即使有十個頭也不夠砍哪。」
凌旭冷哼一聲。就算惱怒,也無處發作。
「你好大的狗膽!是不是你早上偷進了書房?不怕我先砍你的頭嗎?」
「您不會的。不過,大人,房裡的那位……到底是誰呀?」
果然還是被偷看到了!這個不要命的、該砍頭的齊時!
齊時不顧大人的臉色有多陰鬱,硬是卡在書房門口,伸長脖子往裡面看。
昨夜的姑娘果然還在!依然睡在長椅上,身上蓋著一件大氅。大人還拿了枕頭來,讓姑娘睡得舒舒服服的。
齊時頓時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他瞪大眼睛,盯著姑娘不放。
「幹什麼一臉蠢相!」眼看遮掩不了,凌旭氣惱地一甩袖,走進書房。「把門關上!我可不想嚇到別人!」
「這這這……」還在震驚中的齊時連講話都打結了。「這怎麼……」
「薛承先昨晚不知在作什麼法,這姑娘誤闖進去,就被打出來了,一直昏迷到現在。」凌旭坐回桌前,不太愉悅地說道:「你就非得這樣盯著她看嗎?」
齊時聽了,差點沒厥過去!
「大人,您的意思是,這姑娘昨晚闖進我們府裡,沒人攔,也沒人發現,還直闖進薛師爺的房間?」
凌旭哼了一聲。「你要這麼說也是可以。」
這話換來齊時的慘叫:「完了!我保護大人不力,居然讓一個姑娘家自由來去!小的該死!小的有幾條命都不夠賠啊!我的……」
「夠了,給我閉嘴!」凌旭受不了地罵起來。「你能不能安靜點?一點小事就這樣大呼小叫的!」
「這哪裡是小事!這是大事,會讓我被砍頭的大事!」
「我說你……」
主僕倆吵得正凶,蜷在長椅上的姑娘似乎被擾得煩了,黛眉微皺,抱怨似的嚶嚀了一聲。
兩個男人立刻噤聲,屏氣凝神,牢牢盯住,戒慎地等她醒來。
結果,姑娘她只是翻了個身,抱緊懷中的大氅,繼續睡她的。
「沒醒?」齊時濃眉一聳,訝異道:「我們這樣大聲說話她竟然沒醒?!」
凌旭搖頭。「從昨夜就是這樣,怎麼叫都叫不醒。」
此話一出,齊時猛地回頭,活像被雷劈到似的,瞪著凌旭那張既苦惱又不耐的俊臉。
「幹什麼?你這什麼表情!」
「大人,你……」齊時又結巴了:「你不是這樣……看了姑娘一整夜吧?」
凌旭撇開臉,只覺得一陣尷尬與惱怒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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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風睡了一天一夜。
薛承先也在自己房裡待了一天一夜。
除了必須離開去處理公事之外,凌旭寸步不離地守在書房裡。雖然照常讀書寫字,不過,卻是時不時就望望那個沉沉入睡的姑娘。
公文批到一半,握筆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卻是一抬眼,忍不住就盯著看。
黑髮黛眉,雪膚櫻唇,全身上下不沾一絲俗塵。皮膚如羊脂白玉一般,只除了……頸後?髮絲遮蓋問,怎麼有些不平?彷彿淡淡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