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差點懷疑自己就是,直到遇見了她。
「在遇見妳以前,我從來不頭痛的。」他咬牙切齒的說。
「彼此彼此。」她白了他一眼,「也許我可以把止痛藥分幾顆給你吃。」
什麼嘛,好像是她邀請他來吼她似的。亞男自覺無辜得要命,她明明就好好地蹲在這裡「觀賞」這些海鮮,是他自己突然冒出來多管閒事又大吼大叫的。
哼,打賭他從來不會對詩夢提高分貝說話。
「總而言之,妳給我買點正常的食物。」他皺眉盯著她,「我會監督妳的。」
「為什麼?」她哀叫,又氣憤又難解。
「我不想妳再昏倒在我家門口。」他霸道地宣告,濃眉微挑的看著她,彷彿想看看她敢不敢質疑他的話。
「我……」她本想吼回去的,可是一想到他今天中午做了那麼好吃的炒蛋和香腸餵飽她的肚子--
好吧,再罵回去就真的太不知感恩了。
「妳還想吃點什麼?」他看著她戰敗公雞般的沮喪模樣,不禁失笑了,眼神漸趨柔軟。
她眨眨眼,眼神發亮,「全部你買單?」
衛朗看穿她眼兒倏亮的原因,歎了口氣,微笑道:「對,妳可以趁今天把妳整年度想吃的東西全選購下來,我不會後悔的。」
「但是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如果光只是怕我昏倒在你家門口,你可以在門口豎立一塊『禁止餓鬼與狗進入』的牌子。」亞男心裡亂糟糟的,又是溫暖又是感動卻又深深迷惑。
他待她越好,她越無法抑止對他的夢幻迷戀和遐想……貪心會越養越大,終有一天她會盼望真的能夠擁有他。
這種又愛又恨、又羨又想的複雜心情像滾亂了的毛線球般,漸漸緊緊地將她纏繞住,怎麼也掙脫不開。
「太遲了。」他嚴肅地盯著她,「我想我已經很難漠視隨時有個鄰居餓死在家裡的危機了。」
「有人說過你太好打抱不平了嗎?」
「不只一次。」他苦笑回道。
這也是他主動加入海豹特遣隊,撐過那魔鬼般的六個月特訓的原因。說穿了,他天性裡的正義感似乎過度旺盛,有的時候會為他帶來麻煩。
他最擅長解決麻煩,但這次他可沒有太大的把握。
衛朗望入她圓滾滾烏黑而明亮的眼眸,從裡頭透出了一絲絲好奇、疑惑和隱約的光芒……
他心念微微一動,思索著那抹光芒代表的究竟是什麼。
但是亞男已經別過臉龐,輕笑著說:「我想這一些就夠了,真的,我作夢都沒想過居然可以吃到鮭魚和大明蝦呢!我一定會心存感激地吃掉這些食物的。」
「妳不打算再添購點什麼?」他訝異的問。
「這樣就足夠了,謝謝。」她有一絲害羞地輕咳了聲,「嗯,其實我不應該讓你幫我付海鮮的錢,我保證我領到這個月的支票後一定會還給你。」
衛朗忍不住皺起眉頭,「我說過,我不會坐視妳把自己餓死的,錢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可是……」
他二話不說地將她籃子裡的東西全倒進自己的推車裡,然後厚實有力的大手一把握緊她的手,拉著她繼續前進。
「我。我們要去哪裡?」
「買些牛奶。」他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妳的臉色太差了,還得再補充一些維生素,我們再去買些水果。」
「可是……」
「還有鐵質。」他瞇起雙眼,「妳明顯缺少鐵質,最近是不是經常頭暈?」
「對,但是……」她張口欲言。
「貧血。」他點了點頭,銳利如豹的黑眸掃視過她纖瘦的身段,「我敢打賭妳的體脂肪一定很低,妳最近一次攝取蛋白質和油脂是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中午,我吃掉了整盤的奶油炒蛋和香腸,還有薯泥。」她回想起那一餐,滿足地感歎。
他眉頭打結得更緊,「除了今天中午。」
「呃……」她心虛了一下。「那我就完全沒有印象了。」
事實上,她這兩個月跟行屍走肉差不多,就差沒有飄進飄出……跟泡麵和黑咖啡為伍就會有這種結果吧。
衛朗忍不住低咒一聲。
「你剛剛是不是講了一句法文?」
他眼神犀利地盯著她,性格的臉龐上掠過一抹不自在,「妳聽到了?」
「對。」亞男好奇得要命,最重要的是發現他說著法文時的聲音更加迷人。
也許她的癡迷症狀已經逐漸失去控制,下一步她搞不好會開始讚美起他完美無瑕的DNA了。
「抱歉,那的確是句不怎麼……動聽的法文。」他的顴骨有抹疑的紅暈,「意思就更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原來你在罵我。」她恍然大悟。
「不,不是那個意思……」他黑眸熠熠生光,唇畔湧現一抹窘然微笑。
「好啦、好啦,我瞭解你的意思。」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有親眼見到他發窘的一天,不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我也曾經在老闆面前罵Shit被抓到過,我明白你的心情。」
他只覺啼笑皆非。
「看來妳中午真的吃飽了,腦細胞反應靈敏不少。」
「這一切都要感謝你。」她見他傾身向前挑選了兩盒頂級澳洲菲力牛排,驀然心一動。「你晚上與人有約會?」
「是。」他瞥視她笑容倏然消失的小臉,「怎麼了?」
「是和詩夢吧。」她勉強擠出一抹笑,方才在兩人之間的親切與歡悅彷若被狂風吹散了,她回到現實中。
她到底在想什麼?打動他心的是詩夢,那個如詩如畫如夢的美麗女人。
亞男低頭緊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心底深處瀰漫開來的自憐與落寞又把自己給整慘了。
衛朗捧著牛排的動作一頓,隨即緩緩放入推車裡,平靜地道:「對。」
突如其來的沉默籠罩在他們之間,亞男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但是很明顯的她破壞了這原本美好愉快的一刻。
討厭!
連她都忍不住深深厭惡起完全不懂得看場合說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