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道歉,是我教養無方。」司馬鋒芒再度斟酒執杯,舉到宋典雅面前。「請──」
酒色迷離,酒香馥郁。
「我要見他!」宋典雅直盯著司馬鋒芒的眼,黛眉始終難以舒展。「我有話需當面跟他說明。」
「請。」他又提高了手指間的酒杯,重複恭請。
宋典雅不耐煩的接過,一飲而盡。「夠了吧?」
司馬鋒芒的眼中矇矓如彩雲覆月。
「姑娘切莫動氣。歷兒的失約是我們理虧,不如由我三弟代為彌補過失?」
司馬家除了掌權的長公子司馬鋒芒以外,尚有兩位傳人。司馬歷與司馬經是一對孿生子,前者是瀟灑江湖的俠客,後者是離家在外,生性叛逆的浪子。
「婚約既是長輩所定,名正言順,必要遵從履行。我立即召喚經兒回家,商量與姑娘的婚嫁。姑娘滿意麼?」司馬鋒芒親和詢問,一副天下無難事的神情。
「你當我是什麼?」宋典雅聽了,冷顏破裂,眼中燒開怒火。「只要是你們司馬家的人都可以嫁?」
「姑娘莫要猜忌……」聲音輕淺,像微風吹竹葉。
「我不是來搖尾乞憐的,司馬鋒芒,我要見司馬歷!」
「喝口酒,你先消消氣。」司馬鋒芒再度送上美酒。「我一定會安排姑娘和歷兒見面,他理當向你道歉。」
「終於達成共識了。」宋典雅冷聲一笑。「人,我何時能見?」
「請稍等。」他微笑的舉起手中酒杯。
宋典雅奪之即飲。
酒杯,又見底。
司馬鋒芒微瞇雙眼,端詳起宋典雅,不做表態,如在沉吟。他詭譎的神情透露出些許期待。
宋典雅與他目光相接,心中章法大亂。
「你賣什麼關子?」她觸及他專注的眼神,頓時發現自己長久以來的準備,似乎太過薄弱了。她真有充足的力量和眼前的男人鬥爭?
俊美的容顏依舊柔和,只有那雙矇矓的眼,不尋常了。
司馬鋒芒輕緩道:「準備的喜酒是狀元紅。可我招待姑娘的,則是聞名天下的迷藥。」
她怎麼還未昏迷?他釋出埋藏在心底的疑惑。
「你……」宋典雅不禁氣結。
這個笑裡藏刀的男人──他根本沒打算和她講理!
「姑娘目前尚有七分清醒。」司馬鋒芒笑臉迎人的計算著,她眼底愈漸濃重的迷茫。
「司馬鋒芒,你們司馬家的男人全是混帳!」宋典雅衝向他,猛烈的揪起他的衣襟。
遺憾的是她雙手剛碰著他,身子隨即沒了力氣,她只能虛軟的搖搖晃晃,抓不穩他。
「姑娘措辭不甚優雅。」司馬鋒芒微笑如常。
「你……」宋典雅身子有些歪斜。
「女兒家,太莽撞只會害了自己。」司馬鋒芒慢條斯理的扯開宋典雅發抖的手指,逐漸失去意識的她不可抗拒的倒落在地。「那小子移情別戀,確實有錯。但你卻毫無戒備將好友介紹給他,也是笨得可以。你的朋友有了他的骨肉,你說他能棄之不顧麼?」
他柔聲說著,尖刻的字句出口還裹著一層溫柔。
宋典雅不由自主的癱在地面,眼前一片模糊。
「你們、你們都在騙我!」她惱怒自己沒有力氣揍他。
「輕易就移情別戀的男人,不要也罷。」司馬鋒芒在宋典雅身邊走了幾步,無意攙扶她。「我會為你留意好婆家,但我想你大概也不會領情。歷兒那處,我盡量讓他早些向你賠不是。請你手下留情,別滋事。」
宋典雅無力表示憤怒,堅強霎時散落流失。她急得眼眶泛紅,再不反擊,自己便輸了氣勢。
司馬鋒芒踩住她的衣裙,俯視她脆弱的姿態。
「男人總是喜歡柔順的女人,一如你的好友。」他眼中流露出一股蔑視。「儘管她表裡不一,但表面乖巧便已足夠。你呀,多學著點……」
宋典雅眉心緊蹙,如遭尖刀凌虐過早已受創的傷口。
他在羞辱她!
她面色悲憤的聽進他所說的每一個字,仇恨似在心中累積。
司馬鋒芒毫不在意,悠然交代安排在外的侍從。「將她帶到我的寢房休息,並派人看門,防止她清醒後搗亂。」
廳外的夜色,愈加深沉了幾分。
司馬鋒芒克制住回頭的慾望,步履一轉,朝正堂而去。
婚宴開始了。
他走進人群,不過瞬息功夫,方才冷淡的臉色轉變為溫和柔暖,人前人後兩個樣。他笑著,款待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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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人都到哪去了?
爹娘說不要她了,要把她嫁給那個人,可她、可她……她喜歡的不是那人!
大哥哥……他不想娶她嗎?
她想見他,他知道嗎?為何不管她怎麼呼喚,他就是不肯停留,非要離開她不可?
不論他有多少嫌棄她的理由,她都願意為他改,別丟下她……爹娘已經不要她了、她一無所有了……
門扉開合,一陣步履聲逐漸接近。
「她睡死了?」司馬鋒芒問守門的人,得到不確定的答案,便走向床榻。
神智不清的宋典雅聽見聲響,搖著頭,她眼睛睜不開,身子仍有意志想支撐起身。
「歷……」她呼喚。
鄰立床畔的司馬鋒芒目光一閃。
夢囈?
他俯視宋典雅,試探的問道:「宋姑娘,你儘管在此休息,吃的東西我擱在桌案,你餓了喚我一聲。」
宋典雅忽然使力搖頭,抗拒著什麼,斷斷續續的哀求:「別走!別走……你別走……」
她的語調是清晰的,緊閉的雙眼始終不曾開啟,任人無法探悉她的神思正常與否。
司馬鋒芒凝視她一會兒,徐緩道:「你清醒了?」
他朝門外侍從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提高警覺。
「歷!」宋典雅像在迷夢,疑幻疑真,雙手向上舉起,在空中不知所謂的摸著抓著。「你要去哪?」
她問得哀淒,眼角有淚光。一張艷容褪盡冷凝,美色迷離。
司馬鋒芒目色微沉,和煦的臉閃過一絲奇異的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