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浪子真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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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花拓轉身走到門外,黎宇淨則無聲地跟隨在側。

  「宇淨,妳不必──」

  一大團毛茸茸的不知名物體突然從某個角落衝了出來,打斷了花拓的話,也多少驅走了原先的窩囊,俊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這是我們家的另一名成員,牠叫『船長』。」

  「船長」在黎宇淨面前坐下,高度幾乎到她的腰部,大嘴裡銜著一顆黃色網球,口水不斷從嘴角滴下,僅剩的一隻狗眼則亮晶晶地盯著這張新面孔。

  黎宇淨一動也不動地看著這只朝她猛搖尾巴的雜色長毛狗。她並不怕狗,只是從沒養過動物,不太確定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

  「眼罩。」她沒頭沒腦地吐出兩字。

  「呃?」花拓一下子沒法跟上她的思路,呆了好一會兒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當初給狗取名時,他聯想到童話故事中戴著一隻眼罩的獨眼海盜船長,但叫「海盜」不太好聽,於是他決定叫牠「船長」。沒人問過他這個名字的由來,沒想到這女孩立刻就猜出來了。

  不過,她說話還真不是普通的簡潔。

  「沒錯,給牠戴上眼罩的話就像海盜船長了。」把握住這個伸出友誼之手的機會,他接著又說:「也不知道牠是怎麼受傷的,我第一次見到牠的時候牠就是這個樣子了。」

  在解釋之餘,他注意到那張一直沒有什麼表情變換的臉蛋,終於流露出一點似是興趣的神色,儘管細微,卻足以使他精神一振,決定以逗弄愛犬的絕招來取悅訪客。

  他拿出大狗口中的球,輕輕往前一拋。「妳看,牠會把球撿回來。」

  果然,「船長」立刻向前衝,不出幾秒便把球叼了回來。

  「妳試試看。」他取出球,把它塞入黎宇淨手中。

  她看了看手中的網球,又看了看身旁這個不知為何變得很興奮的男人,似是考慮了一下才把球丟出去。

  那顆網球黏答答的,有點髒。

  「船長」不負所望地朝目標疾奔,很快地又咬著球回到她面前,眼巴巴地像是等待著另一個表現機會。花拓察覺到她那白皙的面頰抽動了一下,他把那當作笑容,心中不免一陣驕傲。

  乖狗狗……

  不枉他花了好幾個星期的時間訓練牠這項「特技」,現在總算遇到懂得賞識靈犬的伯樂,真令人欣慰!

  「好笨。」這樣樂此不疲地來來回回跑,豈非不太聰明?

  「……」得意的笑容消失。

  她有必要這麼直接嗎?

  場面撐不下去了,他只好用同一句話填補空白。「我……去拿妳的行李。」

  然後他有點窩囊地走向那輛跟姑婆一樣花俏的跑車,打開了後車廂。

  「就這些?」他看著那只中型行李箱,不禁略感訝異。

  女人的行李不都很多嗎?

  「對。」

  花拓不疑有他地取出行李箱,卻沒想到箱子倏地一沈,若非反應快速地握緊把手,他的腳趾頭恐怕就遭殃了。

  天哪……裡面裝了什麼?磚頭嗎?

  「如果太重了,我可以自己來。」淡淡的陳述中沒有任何藐視的意味,但聽在花拓耳裡就大大不同了。

  「當然不會!箱子輕得很、輕得很!」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容許一名小女生質疑他的體能!

  他只是沒料到行李會比外表看起來重得多,又不是提不動!從小被灌輸的騎士風範加上天生的男性自尊,就算是行李重達一百公斤,他也會咬牙扛起來。

  黎宇淨沒再說話,轉身朝房子走去。

  在門階上短暫地駐足,她仰頭淡淡地掃了眼這棟陌生的兩層樓別墅,白淨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爸爸的家、媽媽的家、爺爺的家、學校的宿舍,現在是這對花姓祖孫的家……

  只是房子型式不同,擺設不同,換了張睡覺的床──

  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

  並沒有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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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那道荏弱、瘦小的背影,花拓頓時產生一種摸不著頭緒的無力感。

  這個女孩有點怪異。

  原來以為她怕生、害羞,可是似乎又不像那麼一回事;明明兩人是同一個人種,說的也是同樣的語言,可是她又給人一種像是來自異次元空間的感覺。

  彷彿,她是隔著一層玻璃看世界。彷彿,一切都事不關己。

  還有……別的女性看見他時,通常是種又愛又恨的目光,愛他的英俊,又恨他的「浪蕩」。偏偏這女孩注視他的模樣就像只是在觀察一件沒見過的物品,雖然他痛恨自己這副長相常引來的誤解,可是被當作一樣「東西」看待,實在也沒什麼好高興的。

  他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不是「東西」啊……

  「汪!汪!」

  花拓看向「船長」,頰部肌肉開始微微抽搐。

  網球已被拋在一旁,牠正追逐著自己的尾巴,在原地繞著圈子奔跑,似乎以為尾巴在跑給牠追。

  難道真給那女孩說對了,他的愛犬在腦力方面有某種障礙?

  第二章

  廚房中──

  「希望那孩子不會給你們添太多麻煩……」

  「哪兒的話,道遠哥。」花似蝶一斂平時的輕佻,語氣中多了體貼和知心。「阿拓跟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何況宇淨又是個那麼乖巧可人的孩子。」

  「恐怕是太乖巧了……」電話的彼端傳來一聲蒼老的歎息。

  「這就是我擔心的地方。一開始,我以為她嫌我一個老人沈悶,所以把她送到寄宿學校念高中,想藉此讓她跟同年紀的孩子打成一片;可是現在她都已經二十二了,從來沒看過她跟哪個女孩或男孩走得比較近。我不認為她有什麼心理方面的問題,只是覺得她不夠……」黎道遠頓下來思索著用詞。

  「不夠開朗、不夠活潑。」花似蝶替他接了下去。

  「是啊,妳也注意到了?」

  「嗯。」

  「她從來不主動要求什麼,也從來不使性子,連這回我要她單獨回台灣找你們,即使對你們完全陌生,她也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她跟我住了好些年,可是坦白說,我一點都不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黎道遠頓了一下。「有的時候,我覺得她好像把自己完全封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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