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即知道她的意思,皺了一下眉頭,沈聲說:「真的是從來沒有過的『難得』--」居然有人走到這片林子來。他牽著她,眸光閃了閃,神情若有所思。
那抽煙的人站在木樁邊,感覺像在等人。他們走近,瞧清那人影的瞬間,梁望月怒意驟升。
「你做什麼綁著牠?」
「聖徒!」多婕驚訝的聲音同時發出。
皇蓮邦捻熄煙蒂,用一張特別的紙包好,丟進草叢裡。
梁望月走上前,拉過他手中的皮革帶,蹲下身,解栓扣,連同聖徒頸部的項圈都解掉,丟在皇蓮邦跟前。「牠不是家犬!」
多婕也蹲下身摸著長大不少的幼狼,然後抬頭看著皇蓮邦。
皇蓮邦眼神沈斂,開口:「我擔心牠跑進檸檬樹林裡。」他的嗓音極低,像是故意這麼說的。
梁望月聽見他說的話,抬眸看他一眼。這個男人,知道他在林子裡做什麼。他拉著多婕站起身,大掌攬在她腰側,問:「你來幹嘛?」
皇蓮邦表情嚴肅,甚至有些冷,只瞅著多婕,說:「放心,我是來談公事的,沒帶婚紗--」她和梁望月一起走出樹林,而且剛剛只注意聖徒,這對他而言,就夠了……
多婕盯著他,不說話。
皇蓮邦轉過身,背對她,往落日方向走。「過來。」他彈一下手指。
聖徒竟乖乖跟著他走。
「Luna,這隻狼--」他邊走邊說,嗓音聽起來還是有種隨心所欲似的傲慢。「我這輩子都不會還你。」
梁望月握一下拳,踢開地上的栓具。「最好別再讓我看見你綁牠!」
「小婕,妳現在選擇他是嗎……」皇蓮邦突然又說。「這也沒關係。我今晚要上高原,可以送妳回去--」
「我明早自己回去。」多婕凝望著皇蓮邦的背影,打斷他的尾音。
皇蓮邦沒再講話,優雅的身影慢慢走遠。
「聖徒已經變叛徒了。」梁望月低語了句。
多婕抬眸看他。「你很傷心嗎?牠被蓮邦搶走--」
「怎麼會。」梁望月搖頭,牽著她往前走。
「你把牠當成自己的孩子,不是嗎?」多婕笑著又問。
「孩子啊……」梁望月眼神邈遠,沈吟了一會兒,轉頭問她:「有嗎?」
「嗯?」多婕挑眉。「什麼?」
梁望月停下腳步,回身攬著她的腰,低頭看著她美麗的容顏,說:「孩子--有沒有?」一掌移到她的腹部。
多婕神情一閃。沒想到他竟然想要一個孩子!她笑了起來,拉開他的手,不說話,往前走。
梁望月愣了愣,覺得她的笑容有點神秘,追上前,將她攬回胸前,問:「有了是嗎?」語氣有點高昂。
多婕看著他期待似的表情,心裡一暖,覺得這個男人好真。她摘下他的眼鏡,看著他的雙眸,徐緩溫柔地說:「你今天晚上可以再努力一點……」
梁望月笑了起來,額頭抵著她,吻吻她的眼、她的鼻,再封住她的唇。「妳願意,是嗎?」
她回吻他,柔荑擁著他強健的軀幹。
他突然覺得,捨不得她回高原工作,也許應該想個辦法讓她調來接管醫護所……
這種事,在這座海島,可能只有姓祭跟姓皇的,才辦得到。梁望月一個外來客,沒法影響任何人事調動。
不過,這也不需要了。多婕回高原,其實更好。
因為,那個說是為公事而來的皇蓮邦,幾乎天天待在醫護所與梁望月相處。他的消息來源特別靈通,一知道梁望月又開始創作,馬上前來「關懷」。
皇蓮邦住在醫護所。創作時得獨處的梁望月,則把自己關在酒窖的小房間,靜靜思考、靜靜寫作。他這些年,來海島前與居住在海島後,遊歷所收集的資料,正好可寫成一部小說式的浪漫生態紀實,只是需要時間琢磨。
創作的大部分時候,他是孤獨的,但這樣的時間過得極快,也許正因為他經常待在「地底」不見天日的關係,日子過得就更快了。這期間,多婕來看過他一次,卻被皇蓮邦強硬地介入他們難得的約會,三人怪異地在碼頭公園的情侶小館共進一餐。當晚,他就對多婕說:「妳別來醫護所了,以後,我上高原看妳。」多婕躺在他懷裡,溫柔地答應了。
他們開始聚散離合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兩、三年之久,他的復出作「月之遊記」第一冊「信天翁的盤旋」出版了。
就在他寫「月之遊記」第二冊「月、精靈、橄欖樹與檸檬甜酒」時,皇蓮邦突然帶著長成大狼的聖徒離開了海島。他想起,他很久沒跟多婕見面了,似乎在「月之遊記」出第一冊後,他們就沒再見面,應該有四個月的時間了。他很想見她,尤其現在寫「月、精靈、橄欖樹與檸檬甜酒」,這股慾念就更加逼近。他收拾簡單的行李,即刻上高原。
到了多家,已是午夜時分,出來開門的是多聞。
多聞見到他,顯得相當高興。
「姑丈!」甜柔的嗓音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好清亮。
梁望月提著登山背包,走進屋。
屋裡暗成一片。他停在玄關,問多聞:「妳姑姑睡了是嗎?」
多聞愣了愣,搖搖頭。「姑姑不在--」
「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梁望月往樓梯間走。
「不是的,」多聞繞到他前面,仰起小臉,看著他,說:「姑姑三個月前調職到島外了。」
梁望月一頓。「調職到島外……」低聲呢喃:「她怎麼沒告訴我?」
多聞歪著頭。「可能是姑丈要工作的關係,姑姑才沒告訴你……有時候,我也會想去農場看姑丈,可是姑姑都說你工作很忙,而且你工作時,旁邊一定要很安靜很安靜,如果我去玩,可能會吵到姑丈,影響姑丈的工作……所以,姑姑一定也是這樣,才沒告訴姑丈她調職的事……」
梁望月沈斂眸光,盯著多聞。「應該是吧。」他說了句,俊臉帶上和善的笑容。「姑姑不在,家裡只剩妳一個人,會不會寂寞?」他撫著多聞的頭,問:「想到農場玩一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