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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找到睡覺的地方了。」梁望月一掌按在桌緣,彎低身軀,探看捲縮四肢,準備睡覺的幼狼。

  「聖徒,」多婕也蹲下,柔荑順順幼狼的背毛。「好好睡,晚安嘍--」

  「應該說早安了……」梁望月魔魅似的嗓音近在她耳畔。

  多婕臉龐朝後轉。他的俊顏比他的聲音更近,灼熱氣息吹拂她潔膩的額,撐在玄關桌的那隻手臂與厚實的胸膛,伸展成一道弧壁,將她罩住。

  他盯著她的眼,說:「我好像看見美麗的精靈從神秘樹洞中探臉了……」

  多婕美眸晶澈,凝視著梁望月,她心中似乎有一個什麼東西在她不曾留意時,跳了一下。他說她是樹洞裡的精靈,那麼--那棵樹肯定是橄欖樹,在仲夏夜裡,嫩黃花絮佔滿枝枒,像是閃爍的流螢綴亮樹身,她在樹下悄悄探臉顧盼,等待花兒結成果實。

  「多婕……」梁望月呼喚她的名字,臉慢慢移近她,直到鼻尖與她輕碰,他又拉開一點距離--一種曖昧且適得其所般的距離。

  她幾乎要懷疑他是情場老手了,他怎能把男女之間的距離,掌握得既親密又不會令人感到尷尬困窘?

  「梁先生,」她發出嗓音,感覺自己的唇擦碰了他的。他唇上有種冷冽的酒精味,她問他:「你要不要喝點解酒茶?」

  「好。」梁望月很快就回答,拉著她站起。

  那力道來得有點突然,讓她整個人往他胸懷肚靠,他順勢圈住她纖細的身軀,兩手交握在她腰椎處。她雙臂抵著他的胸膛,抬眸凝望他。

  梁望月啄吻一下她的唇,動作極快,讓人幾乎不認為那是個吻,但她的唇還是紅艷得像被深深吮吻過一樣。

  「我好像真的有點醉了……」他說著,瞇上眼,鼻腔裡全是她的馨香味。

  多婕拉開他的手。他睜開眼睛看她,她對他微微一笑,美顏上沒什麼特殊的表情,還是一樣的艷麗冷靜。

  「我去幫你煮茶,你自己到客廳坐一下。」她回身,往廊廳深處走。

  「多婕。」他突然又叫她,說:「妳家玄關桌的邊飾,雕的是月與精靈--」

  「我知道。」她回應他。月與精靈,那是一則神話……

  「月與精靈--他們是情侶。」梁望月盯著她的背影,挑挑唇,很訝異地瞥見玄關桌上的盆栽,是一株橄欖樹苗--這真是巧呀!「妳家這幢房子該不會是橄欖樹建成的嗯?」他走到她背後,在她耳旁輕聲問。

  她笑了,沒回頭,只說:「如果是呢?」

  「那妳就真的是精靈了……我是月,看見愛情在萌芽--」他詠詩般的念道。

  多婕笑聲銀鈴,往前走,身影沒入垂著月暈色簾子的過道裡。

  月與精靈--月懸在橄欖樹頂,光芒照著美麗女精靈住的樹洞,橄欖樹開花時,女精靈就會出現在洞口,等待橄欖結果,編做一個橄欖冠環繞月,月光使橄欖長得更好,精靈愉悅地歌唱……

  坐在多婕家的客廳,等待解酒茶,梁望月想起這則神話故事。

  客廳的壁爐火,是他點燃的。棗紅色的長沙發裡,躺著一名小女孩,睡得正香,原本冰冷的小臉,也溫暖了。梁望月坐在長沙發邊座,摸摸身旁小女孩的臉,將抱枕墊在她頸部,拉好她身上的絲織毯。小女孩長得跟多婕有點像,臉形秀巧,五官甜美嬌柔,是個美人胚子。

  小女孩叫多聞,她喜歡畫畫,攤開的畫冊就放在沙發前的紫檀木桌面上,一根畫筆掉在壁爐前的午睡沙發底座下。梁望月起身離座,繞過紫檀木桌,走到壁爐前,撿起午睡沙發底座下的畫筆,然後又丟了幾根松木進壁爐。

  「你點了壁爐火呀……」多婕端著托盤,進入客廳,馬上感受到溫暖的氣流。

  「那個孩子睡在沙發上,剛剛還冷得縮成一團。」梁望月回身看著多婕,昂高下巴,朝長沙發努了努。

  多婕眉毛一挑,走到長沙發前。「小聞!」她壓低嗓音,將托盤放到桌上,蹲下身,靠在沙發,撫著多聞的睡顏。「妳怎麼又睡在這裡……」

  梁望月拿著畫筆,回到沙發邊。「要抱她回臥房嗎?」他將畫筆放回筆盒,合上小女孩的畫冊,不等多婕回答,就抱起小女孩。

  多婕跟著起身。「我哥哥這幾天會回來,小聞有點興奮,每天晚上就在客廳等門……」她帶領他走過客廳角窗,進入樓梯間。

  燈已經點亮了,樓梯間的色調很柔和,羽毛圖飾的地毯蕩漾著夢幻韻致。

  小女孩的房間在二樓T字廊角落,多婕先進房,扭開床邊燈。梁望月接著將小女孩放上床,動作很溫柔,完全沒吵醒小女孩。睡夢中的小女孩唇邊微微扯動一下,囈語著「爸爸」。

  多婕神情一軟,坐在床畔,撫撫小女孩的臉蛋,將她的手收進被子底下。

  「她很想念妳哥哥。」梁望月低語。從多婕的言談,他知道多聞是她哥哥的女兒,她的侄女。

  「她想念父親的臂彎和懷抱。」多婕的視線凝在多聞臉上,眉眼流露憐憫地說著。

  梁望月站在她身旁,沈斂眸光,說:「我剛剛像個父親嗎?」

  多婕抬眸看著他。「也許……」她沈吟半晌,才道:「也許你可以在這兒住幾天,在我哥哥回來之前,幫我哥哥陪陪小聞。」

  梁望月盯著多婕。「也陪妳--」發出嗓音後,停了會兒,又道:「好嗎?」他摘下眼鏡,墨綠眸子無比認真,彷彿他給她時間考慮,考慮一件重要的事--

  多婕知道這個「好嗎」有但書,也知道他很認真,似乎每次只要他摘掉眼鏡,那些朦朧、迂迴的感覺已不存在,他確定自己的心,那她又有什麼「不好」呢?

  「你的房間在……」多婕站起身,牽著他的手離開多聞的房間。

  走在鋪著羽毛圖飾地毯的樓梯往三樓時,梁望月突然想起農場醫護所花園草坪中央,那棵橄欖樹最近已經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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