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他也跟著走出來反看著她。「是剛剛那位老師嗎?」
「對,她教音樂,再兩年就要退休。」如今被他這麼一嚇,退休的日期可能又要提前。
「是嗎?」難怪歌聲這麼好聽。「不過我不認為那是我的錯,是妳自己突然把我推進去,又突然吻我,這不能怪我。」
「那是因為你一直嘮叨個沒完,我伯被王老師發現,只好出此下策。」她臉紅反駁。
「但是妳吻得挺熱情的,我一點都感受不到絲毫勉強。」他的表情僵得跟石膏像似地。
「這不能代表什麼。」該死的男人,非得讓她出糗才行嗎?「我們還是不適合。」
「哪一點不適合?」他不解。「我們剛才明明配合得很好,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峇裡島的時候也是一樣,哪一點不適合?」
她沒事就給學生小考,現在換阮少飛出題考她。一向習慣給人考試的姚珊瑚這會兒竟說不出話,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阮少飛。
「反正、反正就是不適合就對了!」之後她就跑出女廁,以為這樣就算數。
……
他們不適合嗎?
看著姚珊瑚離去的背影,阮少飛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排拒他?
他們都戴同款的眼鏡,穿著品味也如出一轍,甚至連吻也一樣熱情。這麼多的相似處,就算是一般情侶也不見得有,更何況他們已經上床。
上床;這才是重點。
不管他是一時糊塗或是喝醉酒,他佔據她的處女之身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況且他也沒有採取任何預防措施,她萬一懷孕怎麼辦,豈不成了未婚媽媽?
不行!他要負責,就是這樣。
第三章
星期五。
舉凡上班族或學生,看見這三個大字都是快樂得不得了,尤其對校風嚴謹的女校來說更是如此。
「今天再上課一天,明天就要放假了耶……」
校園各個角落到處充斥著這樣的耳語,可見大家對即將來臨的假期有多期待。
「姚老師,明天就要放假了。」老師們也很興奮。
「是啊!」她推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勉強微笑,其實內心正在煩惱一件事情。
那個人……不會再出現了吧?
姚珊瑚額冒冷汗地想。
阮少飛應該聽得懂她的意思,不會再來「擱擱纏」才對。就算他真的來了,也沒什麼好怕的,反正她已經把她的立場表達得很清楚了,他若再不瞭解,也沒有辦法了……
「姚珊瑚老師。」
冷不防從後面傳來的低聲呼喚,猶如死不瞑目的冤魂,在她身邊飄來蕩去,她差一點尖叫。
「阮、阮先生。」她幾乎快掉下感動的淚水。這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她才在想他有多「魯」,他人就來了。
「你一大清早就出現啊?」不會是從昨天等到現在吧……
「我來送書。」阮少飛點頭。「今天我來送二年三班的國文參考書,妳知道是哪個老師負責點收的嗎?」
由於阮少飛是這個學期才開始和姚珊瑚任教的這所中學合作,很多人事、乃至於班級都弄不清楚,需要人支持。
「很不幸的,正是我。」她微微牽動嘴角,不像微笑,倒比較像是嘴巴抽筋,跟她今天的裝扮完全一個樣,同樣為自己不幸的命運哀悼。
「妳今天穿黑色套裝。」阮少飛不明白她的衣服怎麼都是這種暗色調,完全是老處女的打扮。
「我對這類顏色情有獨鍾。」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扭曲,為什麼她要被一個穿著打扮比她更土的人批評?簡直沒有天理。
然而即使如此,她還是不能發脾氣,要記得維持形象,還要記得這裡是辦公室,不能當場揮拳。
她只得盡可能地保持微笑,不讓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要殺人的模樣。
「姚珊瑚老師。」
偏偏就是有人喜歡考驗她的耐性。
「什麼事,阮少飛先生?」姚珊瑚以為他是要跟她談參考書的事,嘴角稍微軟化,誰曉得--
「我仔細想過了,我還是覺得我應該負責。」
阮少飛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讓姚珊瑚的嘴巴當場糾成死結,怎樣都解不開來。
她真的遇見蠻子了,誰來救救她……
「你要負什麼責任?」
她已經夠倒霉了,一旁的物理老師還來雪上加霜,問阮少飛有什麼責任可負。
阮少飛才張開嘴巴,照例又被姚珊瑚以手摀住,脖子扭成和昨天一樣的角度。
「他應該負責幫忙把這些參考書搬到教室,阮先生,你說對不對?」她用眼神暗示他要是敢搖頭就等著領死。
「是的,姚老師沒說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幸好他還懂得配合。
「我也來幫忙。」姚珊瑚露出佛祖般的微笑,和阮少飛一起搬書,兩人合力將四十幾本的參考書搬出辦公室,看在任何人的眼裡,都會很感動。
「姚老師不愧是去年的模範老師,心地真好……」
所有老師都一致豎起大拇指,推崇姚珊瑚的心地善良,為人好到沒話說。殊不知他們心中「心地善良」的模範教師,一到達人煙罕至的校園邊陲地帶就翻臉。
「你到底想怎樣?」她砰一聲放下書,表情凶悍得不得了。「我昨天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對你,沒、興、趣!還要我說幾遍?」氣死她了,平時訓那些學生已經夠累了,他沒事來跟人家插什麼花,嫌她不夠忙嗎?
「我只是來送書,順便表達我的立場。」他面色凝重地看著她,不認為自己的舉止有什麼不對。
「你有你的立場,我也有我的立場,而且表達得比你還清楚!」她尖叫。「昨天我就說過,我不需要你負責。我是現代新女性,有足夠的智慧和冷靜的頭腦--」
「妳又在發歇斯底里了。」阮少飛僵直地提醒姚珊瑚,她此刻的表現和「冷靜」兩個字完全沾不上邊,她只得停下來反省。
上帝原諒我,我快瘋了……
「總之我們不適合就對了!」她氣喘吁吁地大叫。「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不需要男人,也痛恨男人,你最好離我遠遠的,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