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他們叫你小白臉。」
「我又不在乎。」
「你不在乎是因為你不瞭解小白臉是什麼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靠女人吃飯的男人。」
「我是啊!我一直靠你吃飯,雖然我不吃也可以。」
「那是侮辱男人的話!」
「為什麼靠女人吃飯會侮辱男人?」
「意思是,那男人養不活自己,沒有出息。」
「亂講!我靠我自己活了很久。我承認我沒有出息,可是我不承認養不活自己!」他有點生氣了。
「阿久,你生氣的方向錯了,你並不是沒有出息。」
「我有的時候根本沒有心跳,自然也不會有出息,有氧氣的地方,才需要出息跟納息。」
「你在說什麼?」她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出息跟納息?什麼……氣的地方?他的話似乎不是很好瞭解。
「有沒有出息又不重要,你何必煩惱這些事?」看見她疑惑的表情,他懶得解釋便淡淡的說。
「我是怕你在意。」察覺他不想多說的態度,她便不再問了。
有時他講的話她會聽不懂,可是她多半不會追問,也許她不是太聰明,不過她很細心,對於他的任何反應,她都觀察入微。
「我一點兒都不在意。」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她看他並沒有一絲勉強的表情,也知道他不會說假話,只好點點頭。
「最多我不下山就是了。」說到底還是她害他打架的,城裡畢竟不適合她,她這樣的人就該待在自己的地方。
「想或不想去哪裡,你可以自己決定,只是你又何必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
「我也想不在意的。」她低聲地說。誰想跟別人不一樣?可是她不在意別人,別人卻會在意她,人言可畏,她也是過了很久才知道的。
「你是自己人生的唯一主角,你的角色跟別人本來就不一樣,何必跟隨別人起舞,淪為幫襯的配角。」
她很仔細地想著他說的話,雖然覺得很有道理,可是同樣是主角,有像他這般光彩,亦有像她如此黯淡,每一個人的人生亮度,本來就不同。
「人生不精采,就像是一出蹩腳的戲,沒有人喝采,只能孤芳自賞,萬一再遇上人家砸場子,就算是主角,不退場又能如何?」她自嘲地說。
「沒有人可以砸你的場子,你一生下來,就注定要演完這場戲,除非死亡,否則你是無法退場的。」
「這樣……」她想,她的戲一定沉悶極了。她喜歡他,卻只能擺在心裡,但是也罷,人的一生,有情愛最好,如是驚濤駭浪,怵目驚心;如是細水長流,涓滴不息;如是地底隱泉,在荒漠之中,無人知曉,可畢竟有,就算不枉。
此生不枉,又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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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做什麼?我童某不醫林家任何一個人!」
童大夫站在門口,神情、口氣皆為不善。
「童伯父,我是來找半月……舒那道歉的。」林叔平瞥見童大夫瞪大的眼,連忙改口。
「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
「童伯父,我是誠心的,我可以發誓。」
「傷了人再來道歉,何必呢?講一句公道話,傷人的也不是你,你用不著來道歉,林少爺,請回吧。」
「大哥侮辱舒那在先,丟人現眼在後,奶奶已經將大哥逐到外地,不准他回來,她要我帶這百年人蔘來跟舒那道歉。」
林伯恩本就不是得寵的孫子,林家大奶奶逐他出門是因為面子掛不住;而帶人蔘來道歉,卻是林叔平自己的意思,他怕童大夫不領他的情,借口奶奶托付,實是小心,可童大夫不領情的,又豈是他一個人?
這林叔平的條件雖說是一等一的好,可別說小那不喜歡他,光他是林家人的身份,就萬萬不得童大夫的心;況且他家現在有阿久,雖然阿久這傢伙始終不肯點頭娶小那,可小倆口明明形影不離,投契得很,他相信只是遲早的事。
可這阿久,又好像有隨時消失無蹤的本事,真讓人擔心。
「童伯父……」
「別叫我!說真格兒的,就算你不是林家的人,也是流水有意,落花無情。」
「……」林叔平張開嘴卻出不了聲,半月雖然默認過有心上人,他也聽說那人俊美無比,而且能將大哥一幫人教訓到那般地步,肯定身手不凡,可他沒有親眼目睹,就是不甘心。
「你條件很好,別老往這兒跑,白費心機跟氣力,你送什麼禮,我都不會接受、也不會幫你講好話、更不會改變什麼事。」
「讓我見見舒那,我只是想跟她道歉。」
「年輕人就是不知道什麼叫死心。」童大夫搖搖頭。他其實不討厭林叔平,若不是有阿久,也許他遲早會接受他,可是最重要的,還是要看小那她自己。
「小那在竹林裡,若是沒有意外,你甚至可以看到阿久。你見到人,也不要覺得不甘心,感情是沒得比較的。」
林叔平點點頭,便往後面的竹林走去。他也很難釐清自己的心情,為什麼自己從小就喜歡半月,她不美、對自己也冷淡,可她笑起來,就是令他著迷。
他貪看她的笑,後來就想貪她的情、想她能夠心儀自己,可惜始終沒有。就是因為可惜,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上,無論如何也放不開。
得不到,就更想得到。
他一邊走、一邊想,直到看見童舒那的身影。
他第一次看見童舒那笑得如此溫柔,甚至是……美麗的?他雖然一直知道她笑起來好看,可好看的是那彎彎的眼、眼裡的星月水光、唇角似醉不醉的杏花含笑。
然而此刻,她卻是因為整張臉、整個人都發亮而美麗,叫人移不開視線。
他癡癡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她不是為他而笑,原來她的面前還有一個人,他的失望惆悵來得如此凶又急,讓他幾乎失去開口叫她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