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和二十三班那個四眼書獃交往啦?」
下課時間,高歲見才剛從販賣機投罐飲料回來,幾個朋友就湊上前起哄。
「什麼四眼書獃!」他皺眉道。那稱呼不怎麼順耳。
「別假啦!前幾天我在圖書館看到你和二十三班那書獃女坐在一起。」人證甲開口道。
「那又怎樣?」高歲見拉開易拉罐。雖然他跟眼鏡妹之間沒什麼,不過他覺得同學實在無聊得教他不想浪費口水解釋。
「沒怎樣啊,只是沒料到而已,我們也算促成一樁好姻緣呢!」幾個人互相拍肩玩鬧,完全當成笑話看待。
「這倒是真的。你可要好好感謝我們呢,因為--」某人話說到一半就被同伴頂了一拐子打斷。
「什麼?」高歲見斜瞥著鬼祟的同學。
「沒有啊!我們是在說,若非我們提議玩大冒險,你也不會有這種機會。」其餘同學連忙附和。
聞言,高歲見不覺蹙眉。想來自己真的完全忽略掉這件事了。的確,如果不是因為和同學玩遊戲,他和眼鏡妹應該是沒有機會交談的,錯置字條的誤會、所有幾乎被他遺忘的每個重點,之前他還想著必須坦白解釋,可是現在,他們已經算是熟識到某種程度了,他不會沒常識到把這種事情拿出來對她說。他不討厭她,當然也就沒必要破壞和她之間淡淡的和平友誼。
「高歲見?高歲見!」
有人在叫喚他,他抬起頭,就見班導走近自己桌邊。
「啊啊。」糟糕!
「總算逮到你了。跟我到辦公室一趟。」班導說完就往教室外面走。
高歲見放下喝了一半的鋁罐,雙手插進口袋裡,在同學憐憫的目光下離開。
高歲見被導師叫進辦公室裡討論升學的事。由於他不準備參加聯考,而是報名大學的數理資優甄試,因此必須從現在開始就展開衝刺,況且他又是重點考生,或許是他最近看來有些散漫,導師只得不停地提醒他時間緊迫。升學的壓力以及時間迫在眉捷,讓他無法再像之前用笑鬧的態度來面對。
甄試只有專門科目會加入計分,如果參加聯考,光是國文一科就會讓他很難看。想想,自己也真的該準備考試了。向來,他不做就不傲,要做就做到最好。
於是,第三次段考完的整個寒假,他把所有心力都投注在唸書複習上。寒假過後,他通過第一次學科能力測驗,第二階段的指定科目甄試也順利完成,四月中放榜,他已經確定進入第一志願。
為避免影響其它同學,所以導師並沒有提早公佈;畢業典禮之前,他還是照常上學。
回到學校,他已經無「試」一身輕,看見同學們仍在拚死拚活,他覺得好累,決定逃課去睡覺;他步向圖書館,在經過閱覽室前,意外發現一抹熟悉的背影,他跟了過去,想要喚住她,卻想不起她的名字,於是直接走到她身後,伸出手輕拉住她的辮子。
「呃--」她沒有任何準備,身體往後仰。
「小心!」他忍不住笑著提醒。
聞聲,她像是嚇了超級一大跳地轉過頭。
「啊……」她按住自己被放開的髮辮,傻愣地望住他,表情顯得非常訝異。
他覺得奇怪,便調侃道:「怎麼?才過一個寒假,妳就不認識我了?」他應該沒有認錯人才對。
她不知為何怔忡地凝視著他,久到他面露疑問了,才緩慢地垂下眼瞼。雖然露出笑容,卻相當輕聲說:「沒有啦,我還以為你又忘記我了呢。」
又?他一時沒聽懂那是什麼意思,倒是見著她的笑容帶著些許疲倦。
「準備考試很累?」他問。
她抱著書,道:「大家都一樣啊。你也是吧?」
「我?」寒假時是很累,現在則是閒到發慌。
「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她打開裝著一堆影印講義的提袋,掏出一本黃色的筆記本。「其實想早點給你的,可是一直沒遇到你……」
「這是什麼?」他睇著那本子。那不是她之前很努力寫的神秘東西?
「是國文的筆記。我把比較重要的部分重新摘錄,不會太複雜,你應該看得下去。」她朝他遞出,溫溫地笑說:「就要聯考了,你那麼優秀,一定沒問題的。我們都要加油喔。」
高歲見完全怔住,瞪著她,好半晌不知該說什麼。
「原來妳……」居然為了他這麼用心地……從寒假之前到現在,幾個月來,她除了自己唸書考試,還抽空幫他整理容易閱讀的筆記。「……我已經通過甄試,不用參加聯考了。」只是簡單的幾句,他竟有些語無倫次。
「……咦?」她歪著頭。
「我的意思是,寒假期間,我已經甄試上大學了。」那本筆記,她的心意,白費了。
「啊!」她聽懂了,倉卒地放下手,慌慌張張地把筆記本收到身後,滿臉脹得通紅,低頭羞愧道:「真對不起,是我太多事了,我怎麼沒想過你可以參加甄試啊……真的恭喜你!」
「妳……」
「我有事要先走了……對不起。」她匆忙又狼狽地落荒而逃。
高歲見正欲追上去,有人從後方拉住他的手臂。
「歲見!」嬌滴滴的女聲喚住他。
他回頭,見是方雅玟,只說:「等一下,我有事。」
方雅玟並沒有放開他。道:「你有什麼事?最近是不是事情太多,所以才沒來找我?」
甄試的事情,他沒有對任何人說,因為他們都還是考生,他不想炫耀。
「妳先放手,」他冷靜道。
「我幹嘛要放手?你要去找那個女生嗎?我剛剛看到了,她是我們班上的,我之前偷聽到阿凱他們在談論時還不相信,你真的想和那個戴著老花眼鏡的書獃女在一起嗎?」她咄咄逼人地質問。
怎麼又來了!難不成他做什麼事都要跟大家報備?高歲見有點不高興地道:
「別叫她書獃。」
方雅玟忽然生起氣來,嬌怒道:「幹嘛啊,我又不是在罵她,你袒護得也太明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