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困惑地歪了歪頭,解釋道:「原本我站在大門那邊,不過因為裡面的小姐一直看著我,我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才站過來這裡。」
「我不是在跟妳說那個!」他莫名地覺得荒謬又生怒。「現在幾點了,難道妳一直在等我嗎?」她頭腦有問題啊?!
「……我們約好了。」她望住他說。
聞言,一股怒氣讓他飆了出來。
「我今天和朋友去唱歌,根本把和妳約好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如果他沒有回學校一趟,她打算等到什麼時候?「我過這麼久都沒來,妳難道不會猜想我是不記得了或爽約,不會自己先走嗎!」
她只是仰頭看著他。
「有啊,我也有想過可能你有事或不會來了。可是,雖然你說忘得一乾二淨,最後你還是來了啊。幸好我沒有走開,不是嗎?」她單純地說,又輕輕地笑了一下。
他望著她,心臟不曉得是因為奔跑或惱怒而激烈跳動著。
「妳都不會生氣的嗎?!」
「我當然會啊。」她睜眼望住他,一副你在說什麼傻話的表情。「在等你的時候,我一直想,等你來時我一定要你道歉。不過,後來我又覺得,你來時看到我在等你,一定會感到愧疚吧,而且時間愈晚你就會愈愧疚,或許我是為了讓你內疚才等在這裡的喔。」她打趣似地說。
高歲見瞪著她,久久無法接話。
他的視線彷彿令她相當不安。她迴避,仰望雨夜,說道:
「早上天氣明明很好的。這個給你用。」從放著參考書的手提包裡取出另一支藍色的折迭傘,然後遞給他。她不覺輕聲地自言自語起來:「……以前,我認識一個總是什麼都不帶的人,我的東西都要準備兩份,不然就沒辦法借給那個人了……你知道嗎?我不帶傘的時候都會下雨喔,好幾次都是這樣,我好生氣,所以我現在天天把雨傘放在袋子裡,以防萬一。」語畢,她緩緩地綰出笑意。
發間滴下水珠沾濕他的睫,他卻眼也不眨。
終於,他想出一句可以對她說的話:
「妳真是個笨蛋。」
從頭到尾,她都只是溫和地笑著而已。
第三章
「不對,這裡要用這個公式,先導出,然後才能代入。另外這一題,妳的三角不等式解錯了……」
「咦、咦?」
星期六的上午,從來不在圖書館唸書的高歲見,在地下一樓的閱覽室角落位置,一手撐著脖子,一手用筆拚命戳著紙講解。
「還咦!這是最基本的東西,妳到底怎麼上課的?」他瞅她。
「對不起……」被指責的人連頭都抬不起來。
雖然曾聽眼鏡妹說自己數理程度很差,但他沒想到落差會這麼大。高歲見忍不住歎息,他閉著眼睛都能寫出來的東西,她卻從頭到尾一臉茫然。
因為不想欠她人情,所以他強迫她來履行當初的交換條件,反正就只剩下期末前的一個星期,剛好順便複習。或許也可能是他不會教人的關係,不過短短二十分鐘,就見她頭愈垂愈低,他則開始不耐煩了,
記得以前隔壁鄰居家的小鬼頭還被他教到大哭,母親明明是要他去敦親睦鄰的,結果教完回家反而被罵。看來他真的沒有半分傳道授業解惑的細胞。
「算了。」他丟下筆,伸個懶腰,很快地決定結束。
「對不起,那個,我會更認真……」以為他發脾氣,她趕忙盯著題目補救。
望著她慌張不安的側面半晌,高歲見突然伸出手輕拉她的辮子,在她轉頭過來時順勢拿掉她的眼鏡。
她嚇了好大一跳!只能停住動作。
動作簡直像機器人一樣生硬。高歲見覺得有趣地勾唇,將那個式樣老氣的眼鏡拿在手裡把玩,說道:「掭慧什麼不戴隱形眼鏡?」
她似是不能理解他的舉動,充滿困惑地道:「因、因為,我的眼睛容易感染,所以不能戴。」
「鏡框是妳自己選的嗎?」他睇著她看起來總是濕濕的眼睛。
「是我奶奶送的。」
「難怪。」完全不符合年輕人的風格。
「什麼?」她沒聽清楚。
「妳知不知道,人家說眼鏡戴久了,眼睛會像金魚眼一樣突出來?」他正經八百地直視著她。
「真的嗎?」她訝異地睜大雙眸,隨即想到什麼似,笨拙地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他把眼鏡還給她,看到她立刻抓著戴上,覺得自己就像個惡劣的小學男生,在惡作劇得逞後愉快地揚起唇辦露出滿意的笑。而在發現自己這般幼稚的行為後,他怔住,隨即頹喪地低下頭。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那樣捉弄她。
無意間他望向桌上的黃色筆記本,問:
「對了,妳最近好像很用功的在寫什麼東西哦?」每回她都比自己早來圖書館,他每次都看到她埋頭專注地寫著那本筆記,等他一接近,她就又收了起來。
「啊!」她下意識地按住筆記本,卻反而顯得欲蓋彌彰。「沒什麼啦。」
「嗯……原來是不能給別人看的東西。」他故意用懷疑的語氣道:「這麼神秘,情書嗎?」
「沒有不能看,真的!」她急急澄清,伯他誤會。「不是情書,只是……只是上課的筆記而已,我最近在整理……真的不是!」
望見她那樣慌張,他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她連這麼明顯的開玩笑都聽不出來。
「好好,不是就不是。」他瞅著她一會兒。他上課鮮少動筆,都是向同學借筆記來看。不喜歡的科目就是不喜歡,他根本不會去勉強自己讀。拿手的科目雖然總是考高分,但也沒什麼特別的成就感。無論從哪方面看,她的作法都和他很不一樣。「……妳真是個乖學生,妳沒遲到早退過,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吧?」
「……我有啊。」她低頭小聲道。
「嗯?」他挑眉睇向她。
「我有做過壞事。」她的雙手在膝上交握著。
「哦?是什麼?」他不是很認真地問,因為不認為她會有什麼「豐功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