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是喔。」他半認真半玩笑的答道,「難道妳不知道,男人是靠女人的崇拜而活的嗎?只要一句『你好棒』,要他為妳上刀山下油鍋都沒問題。」
「是嗎?」她輕歎,想到何鎮漢,笑容斂去。「我也曾經把他當成頭上的天,可他卻說我是他的包袱,所以我努力讓自己變得獨立,他又說我太強勢、太能幹,結果他卻愛上和從前的我很像的女子……我真的不懂男人要什麼。」
「那不是妳的錯。」韓劭勳停下腳步,正色看她。「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妳,他愛的應該是全部的妳,而不是他想要的樣子。」
她低頭,輕聲說:「我知道。」
其實,五年來與何鎮漢攜手走過的日子,她並非一直都那麼心甘情願,有時她也覺得挫折、覺得不滿,為什麼在他眼裡,自己永遠不夠好?為什麼他不能接受她本來的樣貌,老是要她配合他的喜惡?
只是,她太希望擁有幸福,而她以為何鎮漢就是她將來的幸福,現在想想,她太天真、太盲目,和他在一起,她根本不覺得快樂,只是拚命壓抑自我,以符合他要的樣子。
失戀之後,她曾經懷疑、否定自己,但現在,她忽然想開了,與其說是心痛情人的變心,其實更多的是驚慌自己再也找不到男人來愛。
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許,她該感謝何鎮漢的變心,因為若不是如此,她一定還傻傻的繼續陷在裡面,然後就此過一輩子。
她低著頭,韓劭勳看不見她的表情,見她久久沒說話,他開始有些慌了。
「對不起,我不應該多嘴。」失戀中的人特別脆弱,他說的那些話幾乎等於是在告訴她,這麼多年來,人家根本不愛妳,只是在利用妳──這簡直是在對她做二度傷害。
「我沒事。」夏江菱抬頭,擠出笑容。「你說得沒錯,他並不愛我。」
他望著她,看她竭力想露出微笑的樣子,忍不住覺得心疼的伸手擁她入懷,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在哄個孩子那樣,輕聲道:「從現在起,妳可以做自己,說想說的話、做想做的事,這世上一定會有一個人愛這樣的妳,妳再也不必為了別人委屈自己。」
寬厚胸膛貼著她的頰,鼻間飄進淡淡的古龍水味,夏江菱柔順的依偎在他懷裡,聽著他低沉嗓音柔聲輕哄,多天來乾澀的眼眶忽然起了薄霧,然後,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一顆顆淚珠從她臉頰滾落,沾濕了他的襯衫。
韓劭勳低頭,見她悶不吭聲的掉淚,也沒多問,只是靜靜摟著她,任她盡情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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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便利商店內傳來店員活力十足的聲音,夏江菱坐在外頭空地的桌椅,隔著玻璃窗看韓劭勳挑飲料,滿懷歉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好像開關壞了的水龍頭一樣,一哭就停不下來,一徑揪著他的襯衫在大街上足足哭了二十分鐘,幸好方才拍完照已經卸過妝,否則他的白襯衫肯定要遭殃。
「來,喝口水。」他提著袋子走出來,先遞了一瓶礦泉水給她。「還想不想哭?我買了面紙。」
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對不起……」
「沒關係,」他制止她道歉。「想哭的時候就哭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好。」
她低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分手那天沒哭,失眠的夜晚也沒哭,在公司面對前男友處處懷疑刁難她也沒哭,可聽他說那些話,卻讓她忍不住哭得淅瀝嘩啦,一發不可收拾。
「心情好些了嗎?」韓劭勳從袋子裡拿出面紙。「如果妳還想哭,可以繼續。」
夏江菱笑了。「哪來那麼多眼淚。」她剛剛哭的量,可能比她過去幾年加起來還多。
「所以要補充水分啊。」他指指她手上的瓶子。「多喝幾口水,把剛才流失的水份補回來。」
她搖頭,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開口,「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對我這麼體貼。」讓她心裡好溫暖。
「這沒什麼。」他擺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片刻後,兩人繼續上路,一邊聊天,一邊找尋她不知道停在哪裡的愛車。
他們天南地北的聊,聊兩人的工作、生活、家庭。她說從小父母離異,所以分外渴望家庭的溫暖;他說他的家族龐大、成員眾多,且彼此之間感情好得不得了,他以此為傲,但曾經交往過的女友卻都視為畏途。
夏江菱靜靜聽著他聊家族裡的趣事,覺得好羨慕,捨不得打斷他,所以即使已經想起來車子停在哪兒,還是帶著他不停的繞圈子。
直到凌晨兩點半,時間真的太晚,她才不得不乖乖帶他走回車子停放的地方,並假裝驚喜道:「找到了!」
「太好了。」韓劭勳笑望著她,沒有戳破。
其實他早就識破她是故意裝作沒看見,因為那天與她擦撞時,她的車號他早就記在腦海裡,但和她聊天太愉快,雖然他只是說一些家族瑣事,她卻仍然聽得津津有味,和他以前交往過的女友們反應完全不同,而她有心繼續,他當然願意配合,只是現在她決定結束,他還真感到有點失落。
「順路載我一程?」他問。
「好啊!你車停哪裡?」
他想了一會兒,笑道:「我想,現在應該在拖吊保管場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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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車稀少,夜空繁星點點,車內悠揚樂曲流洩,夏江菱開著車,享受這寧靜安和的一刻,感覺好輕鬆。
車子在十字路口停下,她微笑著轉頭,想告訴韓劭勳此刻的心情,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沉入夢鄉,睡得香甜。
暈黃街燈照在他臉上,照出他眼窩下淡淡兩個黑眼圈,顯見這幾天他同她一樣,也都在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