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後她都是這麼喊他的,不只這,還有另個稱呼叫『山羊鬍子』,老實說,這兩個稱號他都不太喜歡,但誰在乎呢?他與她的生命,不過交集一瞬,喊什麼對他都不重要。
「這會兒還有分別嗎?」
薛漸深不在乎的輕哼著,一個傾身將懷中的她壓低了頭,果不其然,幾支飛羽就這麼咻咻咻地自兩人頭上飛掠而過。
「當然有分別,如果他們要殺的人不是我,那麼,我幹麼陪著你逃命?」
「這話有理,要不,」他故意策緩了馬勢,「我放你下來,你跟他們問問清楚再決定逃不逃吧,」
「別!別!別!」她伏在他懷裡發出銀鈴樂笑,「和你開玩笑的,快跑吧!」
「笑成這種樣,你不怕?」
「不怕!」她將弩搭上了薛漸深肩頭,以他肩頭為基,朝後方追兵瞇著眼發弩,不多時便聽到了後方的哀叫落馬聲,「獵追兵可要比獵野獸來得有趣多了。」
「是有趣多了,那麼,」他淡淡反問,「你還剩幾支箭?」
「箭筒在我那匹馬身上……」她聳聳肩笑得無所謂的拋掉了弩,「所以,沒了。」
「沒了你還笑得出?」
「別藏私,我知道你身上還有什麼鐵火丸子的。」
「鐵蒺藜?!」他挑挑眉自懷中拿出了黑丸子給她,「這是最後一顆了,不過,公主,你的失憶實在很奇怪,這種無關緊要的瑣碎小事你倒是記得周全。」
她嘻嘻笑沒在意他的話,別過頭繼續注意著追兵,「只剩一顆,那麼,咱們可得留在最後關頭審慎使用嘍。」
一邊笑語齊姮姮一邊瞇著眼轉動著手上的鐵蒺藜,一個思緒閃過,她突然往後頭距離兩人最近的馬身上扔下了鐵蒺葬,瞬時馬兒如遭火焚,尾背上的人被震飛得老遠,其他追兵則是震區於火器的威力而稍緩了追勢。
「用一顆鐵蒺藜殺一匹馬?」他懶懶沒好氣,「會不會浪費了點?」
「你別管,我有分寸,快回頭,趁其他人沒清醒前我得回那匹馬身上取個東西。」
他挑挑眉沒作聲,依著她的要求勒轉了馬頭回到那匹中了鐵蒺藜的死馬身邊,只見她躍身抵近死馬,硬扯下了個東西繼之轉身向著薛漸深伸長了手,一個施勁他將她拉回了馬背,這一下的耽擱卻已足夠讓那些追兵清醒並策馬再追了。
「你拿的東西希望夠值得,」他哼著氣,「兩條命!」
「放心吧,我雖是頭回遭人追殺,可天賦的保命本事還是有的,喔,對了,道長哥哥,附帶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情 」沒了弩箭,沒了鐵蒺菌,沒了反擊武器,她索性不再往後看,雙目晶煥著嘲意一個勁的審視著他細細地瞧。
「以後,我可不能再叫你山羊鬍子了,你那鬍子沒黏牢,方纔,已向敵人投誠叛逃去也。」
薛漸深摸了摸唇上,卻無法像她笑得如此率性。
激越若飛馬蹄之上,一個笑得略帶尷尬的男子和個咯咯顫笑不已的少女,在追兵飛羽催逼下繼續撒蹄前進,臉上雖是不同的笑容,卻是同個樣兒地天地無懼。
第五章
在此之前,齊姮姮一直以為自己所設計出的關卡陷阱已算是了得,可這會兒在來到了薛漸深的地下居室後,她才明白何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兩人騎著快馬奔騰了莫約一盞茶時候,他突然牽她躍下馬奔入一處密林子裡,她原還以為他是想躲在樹林裡,末了,她才知曉他是要帶她躲進『樹』裡。
當他帶她來到一個約莫需三人環抱的巨大樹幹前時,他竟然止了腳步。
「幹麼不動了?」她左顧右盼觀不出所以然,而身後卻已傳來了追兵的聲響,「別告訴我你會隱身術,正打算將我們兩人隱身在這大樹前。」
「要施隱身術得先全身脫得精光!」
情況緊急他竟仍有心情與她調笑,山羊鬚飛走後,他似乎也不再像個道士了。
「我無所謂,你方便嗎?」
「你方便我就方便!」她無所謂的笑嘻嘻頂了回去,且還自己動手解開了襟領上的盤扣,「奇門遁甲聽得多,就是沒見識過隱身術!」
他阻下她的動作,搖搖頭一臉被打敗的神情,「有男人在跟前時少動手解扣,當心引火。」
「解扣子同引火有何關係?」她笑意依舊,也不知是真傻還是扮癡,「難不成道長哥哥的鐵蒺藜是用女人的盤扣來做成的?」
他斜睨她一眼歇下了口舌之爭,既知辯不過她,何苦多傷腦筋?
薛漸深將視線轉回眼前大樹,伸出右手貼向樹幹。
「對不住,公主殿下,在下不會隱身術,讓你失望了。」
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比隱身術更讓她咋舌,在他手掌貼近樹幹時她才睇見樹幹上有個不太明顯的手印子,只見他將右手放入模子裡,瞬時間,樹皮立兒然向兩旁移開,頓時出現了一道門戶。
這麼大的一棵樹,裡頭,竟然另有乾坤。
薛漸深伸手將微愣住的她拉進了樹幹裡,樹幹空心到頂,抬頭上觀,還可觀見一小片的藍天。進樹後,他將左手放入了樹幹內裡另個印模子,接著,原是開敞之樹皮緩緩自動密合。林風依舊,鳥語啁啾,巨樹如故,可方纔還站在樹前的兩個人還真如隱形般地霎時無了蹤影。
「這樹,」追兵響音移近,為了別讓外頭人聽見,齊姮姮踮起了腳尖在薛漸深耳畔輕語,「旁人打得開嗎?」
「不能!」
他笑了笑,學她壓低聲在她耳畔吞吐著氣息,那純純粹粹屬於男子的氣息竟奇異地在她身上勾激出一陣陣莫名的紅潮及心跳,讓她忍不住起了戰慄。
「出入開關是依我雙掌打造成的模印,除非大小形狀相同,否則,誰也開不了的,所以……」
他低低的笑聲搔得她忍不住縮了縮,但侷促於活動範圍受限,卻壓根避不了。
「如果我不小心死在裡面,出去時,記得砍了我的手掌當啟洞之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