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會,不要嚇壞她。她太脆弱、太可愛,讓她再多享受一些擁抱的美妙,相吻的快感。讓她更多熟悉他一點,更多認識他一些。他甚至箝住畏怯又好奇的小手,帶她親手撫摸陌生的男性胸膛,詫異於暖熱肌理下隱藏的力量。他帶領她的小手探索他的頸窩,迥異於她的另一種強壯架構,雄渾有力,直到柔軟小掌摸掠到他的陽剛臉龐,被他吻住了手心,就再也無法離去。
警鈴近似怒吼,卻止不住烈火。
他惡意咬痛了她的軟軟小掌心,果然得到他預期的忿忿瞪視。他開心,讓她愕然捧了一手的笑靨,天真地不明所以。
「司真!你到底在不在家?!」
突然間,清醒。
「出事了嗎?司真!快開門!」
怎麼回事?兩人都莫名其妙,也還沒完全恢復理智。
小套房內,廁所距大門也不過三步距離。鐵門一敞,立刻衝入的不是人,是痛斥。
「媽的司真你到底在幹什麼?你車就停在樓下,鑰匙還插在上面。你是看不順眼你姊的這台車,打算乾脆送給路人?!」
「尚之?」怎麼突然跑來了?
不速之客在門門稍稍冷靜,揉著額角降緩火氣。「我買了消夜來,想找你談一下傅玉的事……」
小人兒探頭。
「找我?」
「找傅玉?」
三個人愣成一團,呆愕互望。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衣冠不整,紅暈滿面……
結論只有一個。
「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第六章
不要臉的女人,和罵她不要臉的男人,及正在敷臉的男人,勉強在書堆擁擠的小套房中席地而坐。以地上擱的那袋啤酒為中心,三王鼎立。
氣氛凝重,宛如守靈。
「傅玉。」司真肅殺盤坐,彷彿準備切腹自盡。「我臉上這個要敷到什麼時候?」
「急什麼。」她陰森以待,虎視眈眈。「等你熱敷到毛孔全打開了才可以拿下來。」
他只得被迫打著赤膊,繼續煎熬磨練,修習少林武功。
反觀尚之,淡然閉目,老僧入定。
詭異的緊繃感,持續蔓延……
可的一聲,清脆響亮。傅玉翻身一躍,拔腿狂奔。
「耶,滷味微波好了!」
折騰了一夜,她已經飢餓到不行。整大盤滷味端到三人中間時,她兩頰已塞爆了自己最想吃的蜂窩豆腐水晶餃。
「這應該是在附近買的吧。」她毫無形象地連連搶食,塞了滿嘴美味醜怪咀嚼順便發言。「下次別這麼懶,到師大附近的夜市去買啦。記得要加熱加酸菜加一滴滴辣醬再加--」
「傅玉!」敷著大臉難以啟齒的壯漢,緊急死諫。「留一些蟹肉丸和內臟--」
「啊?那些都已經被我吃完啦。」
英雄暗垂淚……
「安啦,我會留一些甜不辣和豬血糕……耶?」筷子東翻西找。「歹勢,那些我好像也全吃掉了。」
只剩下廉價的乾癟豆乾與海帶,以及被她攪得一團糟的金針菇--她不喜歡吃這個。
「嗯……尚之,你的大腸好小條喔,而且都爛爛的。」
司真深歎,飢腸轆轆。「那是尚之買的大腸,不是他的大腸--」
「不好吃。」嬌顏怪皺。「一點嚼感也沒有。」
他受夠了!
「我買這些東西不是用來孝敬妳!」重炮吼到青筋暴綻,氣到發抖。
「下次買大腸記得要挑一下啦,不要收購那些賣剩下的。」雖然便宜,可是難吃。
「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火氣這麼大,要多喝菊花茶喔。」而她,啵地一聲,豪邁拉罐:就是要海尼根。
狂飲大半。哈……爽!
好!兩手拍拍,準備上工。
「司真,到我大腿上躺下。」
「妳想幹什麼?!」尚之痛喝。
「擠粉刺啊。」她拍拍大腿上墊好的枕頭,淡淡召喚受寵若驚的血性漢子。「快點,不然你的毛孔又要收斂回去了,那樣我會很難清理。」
所有的恥辱,在這一刻全都昇華為無上的幸福。臉上殘酷無比的熟敷、頭上可恥的粉紅色髮箍、前胸後背塗滿的什麼角質軟化美容液……一切的壯烈犧牲,終於換得美人的大腿。
他慎重翻躺到地板,頭枕至她大腿上時,第一進入他眼簾的是從她豐乳下方直直仰望的大好風光,頓時血氣集往--
咱!額頭……好痛!
「眼睛閉起來啦!」張那麼大,教她怎麼動手?「再不閉起來我就打爛你的頭!」
死而無憾,可以瞑日了。而且一閉上眼,壯麗山河歷歷在目,還嗅得到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馨香。
好柔軟、好優雅的枕頭……噢!好痛。
「嗯啊……你的粉刺實在、有夠、多!」我擠我擠我擠擠擠。
他一面沉溺在軟玉溫香裡,一面飽受摧殘欺陵。咬牙呻吟的聲音隱隱,堅守男兒有淚不輕彈。
真是太讚了。清他的臉皮超有成就感的,一舉殲滅所有毛孔窩藏的陳年匪類!
「妳究竟想做什麼?」尚之緩下怒氣,愈來愈不懂這女的。
「你沒眼睛啊。」自己不會看?
「妳剛吃完滷味有洗手嗎?」
嗯?對喔。「我吃之前已經洗過了。」而且她現在也沒辦法再爬起來洗。
尚之頹然,不爽地起身,找出急救箱內的酒精棉片丟給她。
「謝啦。」
「尚之最近才失戀,脾氣變得很惡劣。」美人腿上的大老爺低啞醇吟。雖然她不在意,但他不想讓她再莫名其妙地猛遭遷怒。「所以他周圍的人,這段日子都被他搞得很不好過。」噢,痛……噢噢噢!
「幹嘛,他捉姦在床啦?」
尚之倨傲的俊臉霎時震住,啞口無言。
怎麼突然沒聲音?「我猜對了?」不會吧。
「女人的直覺果然比較準……」啞嗓愈見慵懶,一邊臉皮刺痛一邊享受。
「這也沒什麼。」無聊聳肩,有點小跩。「很常發生的事,不會很難猜啊。現在一大堆社會新聞報導不都這樣,什麼配偶跟監啦,在賓館活逮一對狗男女正在--」
「不是一對狗男女。」尚之反常地虛脫坐下,神色恍惚。「那時床上有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