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要聽你說了!」她嫌惡地揮開他伸過來的手,「我恨你!」
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深沉恨意,像把利刃刺進遠鵬的心,他張著嘴,幾乎無法喘氣。「不,紫珊,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我太清楚了。」一道沒有溫度的眼光冷冷地射向他,紫珊的心冷得像下雪的冬天。「如果你真的覺得對我有歉疚,那就請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讓我平靜的過日子。」
說完,她便決絕地越過他往大門走去。
遠鵬沒有移動,只是目送著她僵硬的背影離去。九月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抬頭凝望碧藍的晴空,發現天色似乎在紫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口時,黯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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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秋蕙和永清來看你了。」翠瑚推門進來看了坐在窗邊發呆的紫珊一眼後,小心翼翼地說。
這兩星期來,紫珊安靜得令人擔心,她整個人似乎退縮到比以前還要封閉、深黝的洞穴裡,翠瑚和丁父、丁母都很擔心,卻對紫珊的情況束手無策。好不容易秋蕙來了,自然希望她能幫忙勸勸紫珊。
看到紫珊沒有反應,翠瑚輕歎口氣,轉回身見秋蕙和永清已來到她身後。秋蕙朝她使了個眼色,便和丈夫走進紫珊的房間,順便帶上房門。
「紫珊,我們夫妻來了,你想把我們怎麼樣都可以。」
秋蕙的話,讓紫珊震動了一下。她抬起那雙沒有生氣的眼眸,空茫茫地瞪向兩人。
「怎麼,我以為你會恨得想把我們兩人都殺了!畢竟是我們夫妻介紹你跟遠鵬認識的。」秋蕙聳聳肩,看向紫珊驚疑不定的悲憤眼眸,滿意地笑了起來。還會生氣,很好。
「可是你不覺得我們夫妻倆也很無辜?」秋蕙眨著眼眸一臉無辜地說,「我們怎會知道你跟遠鵬之前會有那段牽扯?」
「他告訴你們了?!」紫珊厲聲叫了出來,那雙向來溫和的眼眸,陡地射出火炬般的憤怒。
秋蕙不理會她的怒氣,只輕點個頭回應,便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只知道你高二那年,一定出了什麼事,才會突然休學,卻不曉得你是被強暴了。至於永清……」她有些惱火地瞪著老公,顯然還在怪他知情不報。
「事情發生沒多久,遠鵬便告訴我他無意犯下的錯誤——」永清解釋。
「無意?」紫珊諷刺地截斷永清的話。
「是的,無意。」永清坦蕩蕩的迎視她怨恨的眼光,「那晚他喝醉了。」
「喝醉就可以任意做出傷害別人的事嗎?」她哀戚地狂笑起來。
「紫珊,你聽我說!」永清大聲地喝斷她苦澀的笑聲,等到紫珊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他才以凝重無比的語氣道:「我並不是在替遠鵬辯護。不過這十年來,遠鵬自我的良心譴責並不亞於一個受到刑罰的受刑人。他滴酒不沾,禁絕女色,不就證明了他是真心改過嗎?遠鵬並不是好色之徒,那晚的事只能說是個悲劇。他深愛的女子和情同手足的表哥結婚,這對他是何等巨大的打擊?他只是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雙重的背叛豈是他承受得了的?所以他借酒澆愁,才會在喝醉的情況下,將你誤認為雪雁。」
紫珊捧住頭沒有回答,這兩星期來,她忙著舔傷口,從來沒有以遠鵬的立場想過這件事。此時,聽永清這麼一說,不由得認真思考了起來。
見到紫珊的臉色稍霽,永清繼續說道:「事後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更被那份罪惡感折磨得形銷骨立。直到有一天,他終於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我,他想去自首,可是我勸住他。我告訴他,強暴罪是屬於告訴乃論,若是他突然跑到警察局自首,只是徒增大家的困擾。可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放過自己,以自絕於情愛來作為自身的處罰。他說,在沒有確定那名受害女子得到幸福前,他將終身活在罪惡感裡,永遠也快樂不起來。」
「可是他追求我,不是嗎?」紫珊懷疑地質問,「難道他知道我就是……」
「當然不是。」永清搖頭苦笑,「這全是我的主意。在我和秋蕙婚宴當天,我看出你們對彼此有好感,所以才想撮合你們。我跟遠鵬說,強暴罪也不過是五年,可是他足足坐了十年的心牢,應該夠了。如果他還是認為自己有罪,不如把那份想要彌補的心意,投注在你身上,因為你……」他有些遲疑地停下來。
「我怎麼樣?」紫珊驚訝地追問。
永清和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才慢吞吞地說:「你的眼神讓人覺得你似乎有段不堪回憶的過往,我們猜想你或許受過什麼傷害也不一定。所以我才跟遠鵬說,如果他真想彌補什麼——」
「所以他對我根本就只是同情!」紫珊再次截斷永清的話,低吼著。
「紫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秋蕙走向她,不滿地看著她,「你美麗又聰慧,擁有讓任何男人傾心的條件,你知道我哥為了我撮合你跟遠鵬的事大發脾氣嗎?再說,如果遠鵬僅是為了同情就去追求某個女子,那他乾脆去雛妓收容所挑一個,這樣不更可以滿足他的同情心?」
紫珊沒有回答,她所有的心思都被這番話佔據了。遠鵬並不是因為同情或是想贖罪才接近她,這個想法令她不由得振奮了起來。
永清察言觀色,立刻補充道:「紫珊,遠鵬是真心愛你。那天我跟他在廚房洗碗時,他親口告訴我,他害怕配不上你。他說你太美好了,不是他這種滿懷罪惡的男人匹配得上的,是我一直鼓勵他,他才有勇氣追求你。他愛你,絕不是因為同情或是贖罪,而是以一個男人愛慕女人的心來愛你的。」
是真的嗎?紫珊轉向窗口,瑩瑩粉淚潸然滑落臉龐。他真的愛她嗎?可是為什麼這兩星期他都沒有來找她,甚至沒有試著懇求她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