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珊越想心情越發地低落。
「怎麼了?」耳邊傳來低沉有力的溫柔嗓音,將紫珊心中的沉悶化了開來。她看進那雙盈滿憐惜的溫暖眼眸,心弦顫動不已,竟無法轉開眼光。
當兩人的目光終於再次交會在一起,遠鵬有種忽忽若狂的激動,禁錮在內心深處的溫柔情愫,隨著那抹激動漫過理智的警戒線。驀然間,他領悟了紫珊泛著水氣的美眸裡洶湧的情潮是什麼了,那正是與他眼裡相同的痛苦和渴盼。這番領悟激起了一股強勁旋的力量,結合了體內絕望的寂寞,形成了密實的漩渦,渴求著親密情感的撫慰,以及吶喊著生理的解放。
遠鵬被體內的這股強大的需要嚇著,他迅速轉開眼光,緊握著拳頭,調整急促的呼吸。
他是怎麼了?竟對紫珊產生邪惡的慾望。十年來,他不斷以理智嚴苛地監督自己,早把自身的生理需要,轉化為對課業、事業的熱情。他用大量的運動和工作消耗掉所有的體能,忙得根本沒時間想到那些。可是現在,他竟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女人有了邪惡的想法。
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拳握得越來越緊,沉浸在自責和自卑的思緒中。
「凌先生……」紫珊緩慢地眨了眨眼,遲疑地開口喚他。瞪著遠鵬略顯僵硬的俊美側臉,芳心深處竟有種作夢般的感覺。
剛才都是她的幻想吧?
遠鵬眼裡的光芒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樣。可是,她該對那雙先是閃動著內斂溫柔的深情,後來又變得灼熱、熾烈得彷彿想將她吞噬的眼光,做何解釋?
紫珊並沒有太多跟男人相處的經驗,也不曾刻意或不經意地和某個認識不久的男子做眼神上的接觸,跟遠鵬的兩次視線相接,都帶給她心靈莫大的震撼。好像某根藏得極隱密、安全的心弦,被他不經意的觸動了,叮叮咚咚的聲響,不斷在她心裡迴響,繚繞不絕。
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對遠鵬的眼光感到害怕,或許,她是有些畏縮,但並不感到排斥。他那散發著細緻柔情的眼眸,彷彿在向她保證,他不會傷害她,相反的,他會珍愛她、保護她。而她奇異地竟然願意相信這樣的保證。
所以,她才會對遠鵬的突然轉開眼光,感到些許悵然。
此時,遠鵬已將自己失控的情緒,和身體不該有的反應控制住了,他臉上掛著一抹隱含抱歉的禮貌微笑,「丁小姐想走了嗎?」
他略顯疏遠的客套,令紫珊有些受到傷害。她按捺住心裡的失望,回了他一個同樣客氣的笑容。
「曲終人散,是該離開的時候了。」紫珊自嘲道。以紙巾仔細按拭嘴唇,拿起皮包緩緩站起身。
遠鵬一言不發地走在她身邊,紫珊看著排隊要跟新人話別的客人,心裡有種淡淡的淒涼。並不是她不為秋蕙和永清的結合感到高興,只是相對於她的孑然一身、芳心無處著落,使她忍不住嫉妒起兩人的幸福來。
她苦笑著自己的器量狹小,眼光一轉,竟又來到遠鵬身上。
陪在她身邊的遠鵬,高大健美的身形很容易引人注目。紫珊怔怔地瞧著他含笑向那群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同學打招呼的俊逸臉孔,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在外人眼中,就像是依偎在愛人身旁的幸福女子般柔情款款。
大熊咧開闊嘴,朝遠鵬曖昧地指了指紫珊,遠鵬不解地轉頭,剛好捕捉到她眼裡的一時情迷,心頭像被撞擊了一下似的,久久無法平息。
後頭的人向他倆推擠過來,才震醒他們再度膠著在一起的眼光。兩人都不好意思的別開臉,隨著人潮向前走去。
「再一次恭喜你們。」紫珊從秋蕙手中捧著的糖果盒裡挑了一顆梅心軟糖,臉上堆滿誠摯的祝福。
「謝謝你,紫珊。」秋蕙拉著紫珊的手笑得好甜。「對了,你要怎麼回去?」她的眼光看向在不遠處幫忙送客的秋明,知道大哥等會兒要載父母回家,不太方便送紫珊。
「我坐計程車回去就行了。」紫珊回答。
「那怎麼行?」永清立刻反對,「對了,遠鵬,你不是有開車來嗎?」他充滿希冀的眼光看向好友。
遠鵬莞爾一笑,就算永清沒開口,只要紫珊不反對的話,他是很樂意送她回去的。
「只要丁小姐願意賞臉,我自然是義不容辭。」他幽默地說。
「嘿,說什麼義不容辭?內湖不過是在天母隔壁,你送紫珊回去絕對順路。」永清以詼諧的語氣道,眼光轉向紫珊,「紫珊,你信得過我吧?本人以婚姻作擔保,遠鵬絕對是個守禮的君子,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永清,我並沒有……」紫珊漲紅臉,訥訥地反駁。
「那麼你是相信我跟遠鵬羅?」永清笑嘻嘻地打斷她的話,「遠鵬,既然紫珊願意賞臉給你,你自然要義不容辭護送紫珊回家。記住,可別開快車嚇壞紫珊喔!」
「我什麼時候開快車了?」遠鵬瞪了他一眼。
永清回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再度催促道:「快帶著紫珊離開吧,等會兒讓大熊纏上你們,兩位可就無法脫身了。」
永清的這句話,立刻讓遠鵬邁開腳步,他不由分說地挽住紫珊的手,拉著她離開宴客廳,走向電梯方向。
紫珊手足無措地跟著他,被他健壯的手臂圈著進入擁擠的電梯內,直下停車場。
兩人來到一輛亮得炫眼的橘紅色跑車旁,遠鵬這才不捨地放開紫珊,掏出鑰匙打開車門,紫珊才從他溫暖的體熱裡回過神來。
「這是你的車?」她實在無法將眼前的跑車和外表嚴肅的遠鵬聯想在一塊。
「是我表哥的。我兩星期前才回國,暫時借用他的車。」遠鵬幫她打開車門,笑著解釋。
紫珊遲疑了一下,在他溫暖的眼光注視下,沉澱了心頭所有的不確定,坐進車子裡。
看得出來,遠鵬的駕駛技術十分流暢熟練。握著方向盤的黝黑大手充滿力與美,而他盯著路面的冷靜眼光,更像鷹般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