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追愛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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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30 頁

 

  白晝陽氣太盛,她多半處於沉眠狀態,而他查資料時都是正午,她通常睡得正熟,連他去了哪裡都不知道。

  姬秀和打開那疊資料,「這些是你父親剛被指責為邪教負責人時,站在你父親這邊的言論。」

  她一凜,探頭看著那一篇篇影印自舊報紙的報導。父親門下的信徒出面為他辯護,說他以神奇法術救了他們的親人,雖然索取的代價相當高昂,但確實治好了病人,正方與反方的意見數量不相上下,並非一面倒地控訴她父親。

  「我想關鍵是這一篇。」他翻到一篇報導,「有位母親想幫兒子戒除毒癮,找上你父親,你父親要求的代價是讓她大病七天。法術完成後,對方確實有兩個禮拜很安分,但後來又開始吸毒,還在家裡放火,燒死了七個人,他母親也嚴重灼傷,而那人則因吸毒過量而死,那位母親出面控告你父親以邪術詐騙,從這之後的報導就全是負面的。」

  「我不記得發生過這些事。」她毫無印象,但牽扯到父親被指控的過往,心裡有些不舒服。

  他思索了下,「有個說法是,人對某樣事物特別著迷時,往往是因為被生前嗜好此道的鬼魂纏上,但是自己沒有動念,鬼也不會主動纏身。依我推想,你父親可能不擅長驅鬼,所以用了特別的咒術,才會要求那位母親付出健康作為代價。

  「法術應該是成功了,但對方沒了外在的誘因,卻沒戒掉心裡的魔,事情才會演變成這樣,而大眾無法理解這麼多,只看到七條人命的慘劇,還有痛失愛子的母親,媒體再加以渲染,即便有任何為你父親辯白的聲音,也都被忽略了。」

  刁念萸愣了半晌,微啞地道:「你好聰明,只憑這些報導就想得到這麼多。」雖明白他是想洗脫她父親的冤名,才將事情如此解讀,但她的心吸收了這些話,已是深信不疑。

  「南宮老師常說,事情不能只看一面,像我們這種對神秘領域有所接觸的人,更有義務發掘真相,不讓其他人被臆測的言論誤導。」他的「自言自語」已引來幾位乘客的側目,他不予理會,又翻到另一篇報導。

  「在你父親自殺的同一晚,九玉公會的副會長暴斃,醫界解剖的死因是心肌梗塞,報紙卻只在左下角辟了一格說明,其餘版面都是關於邪術、咒殺的探討,這明顯已經失之偏頗了。何況咒殺步驟繁複,你父親被關在牢裡,也不可能弄到足以進行咒殺的法具。」

  「是啊!我一直相信爸爸不會做那種事!」她激動握拳,「這些話媽媽也跟記者說過,可是最後報紙都沒有寫出來!大家都相信公會的說法,沒有人相信我們!」

  「還有,我拜託表姊徹底查過鏡俑之術,在古籍中找到一些零碎的記載。南宮老師抹掉那些紅字時,法術就破了,你原本該在那時就倒下的,卻直到見到你母親時,法術才完全解開。記得嗎?南宮老師說你的頭髮被剪斷,還沾了血,他以為那是某種特殊的儀式,可老師學識雖然淵博,對這件事卻完全想錯了,而我也弄錯了。」

  因為她母親使用邪術,就認定她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不堪的目的,卻忘了考慮其他細節,他和老師都犯了同樣的錯誤。

  「不然呢?」她屏息,如果那不是母親為了將她利用得更徹底的邪術,會是什麼?

  「那是鏡俑的衍生術,目的只有一個——以施術者的生命做代價,換取鏡俑的靈魂不滅。我想,她是希望萬一法術失敗,至少還能見你最後一面吧。」

  看著震驚的她,他輕歎,「倘若她真的將你當成工具來利用,一開始就該殺死你,讓鏡俑的效力發揮到最大,何必費事地讓你的身體保留一口氣?」

  刁念萸愕然半晌,喃喃道:「所以爸爸沒有用邪術害人,媽媽也不是真的想殺死我……為什麼變成這樣?」渙散的瞳眸裡,唯一凝聚的只有悲哀,「如果我們都沒有錯,為什麼會被逼成這樣?為什麼……」

  「別太激動,會耗損你的元神。」面對她如此殘酷的遭遇,什麼安慰的話都顯得空泛而多餘,他不再贅言,只是敞開懷抱,盡力以自己的所有包容她。

  太多的環節出錯,重重疊疊地壓下來,壓垮了三個人的一生,誰是誰非,已經難以追究,告訴她這些,是希望她能走出這陰影,不要背負著父母害死人的罪惡感活下去。

  察覺懷裡的她身形漸淡,又開始陷入昏睡,他垂下頭,憐惜地輕吻她髮際。

  「秀和……」熟悉的溫熱流入她身子,昏亂的意識又逐漸匯聚,她一怔,終於醒悟他這舉止的真正用意,掙扎著要離開他,「你把靈力分給我?」

  「這樣有助於你維持清醒,放心,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對我沒有影響。」事實上他已傾盡全力,卻趕不上流失的速度,再找不到依附的身體,恐怕她撐不過這兩天,就會永遠消失……

  突地,異樣的感覺閃過心頭,他微訝,望向車窗外。天色昏暗,公車剛進入山區,到目的地還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山路上沒有其他車輛……他毫不猶豫地按了下車鈴。

  「還沒到醫院吧?」下了公車,刁念萸狐疑地問著,四周寂靜蒼涼,只有風吹的聲音。

  姬秀和不答,分開路邊的草叢,爬上山坡。

  為了更快找到適用的軀殼,他早已熟悉她的靈魂波長,隨時感應周圍狀況,只要經過醫院、殯儀館,就能察覺內都有沒有與她波長相同的人。方才雖然沒有具體的感覺,但直覺告訴他——這附近有他想找的目標。

  他爬上山坡,不斷深入樹林深處,終於在黑暗中看見一座殘破的磚瓦建築。

  建築外觀還算完整,看得出是一棟小屋,門已經掉了,四周堆著爬滿籐蔓的棄置物,應是很久沒人來過,可窗口卻透出光線,隱約傳出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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