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啦,我在那裡抽煙時就會碰到一些人。」
「女的?」
他好笑。「對,女的。」
他趁她專心聽故事之際,把她的襯衫開兩個扣,就連同內衣肩帶一同拉下她肩頭。嗯,夠浪。
「然後你跟那些女的幹嘛了?」她急急嬌問。
「沒幹嘛,就只有彼此按摩啊。」他混到她快痛斥時才懶道。「按摩肩膀跟脖子啦。」
她切切矚目,等待下文,全然不在乎自己被擺弄出的放蕩。
「我那時候已經三十多個小時都沒合眼,連倒下的力氣也沒有,整個頸背全是僵硬的,那票業務部的玫瑰軍團就很好心地過來替我按摩一下。說真的,好舒服。」
「然後呢?」還不快說,淨在那裡摸摸摸。
「我被她們按摩得哇哇叫。」
「為什麼?不是說很舒服嗎?」
他說的是現在。「喂,我那時全身酸痛到都快散掉,她們那些手指一掐,刺到我頭皮都發麻。」
「後來怎麼樣了?」快說啊。
「後來我受不了地鬼吼鬼叫。」就跟他現在的咬牙嘶吼差不多。「你躺下去,不然你會翻倒。」
他一面進擊,一面做緊急戰略指導。
「然後你們就被人誤會在那裡亂搞……噢!」
「主要是因為她們的鬼叫。」他猙獰呻吟。「她們一面按摩我的頸背一面嘰哇亂嚷什麼『你好硬喔』、『換我換我,我也要摸摸看』之類的,把我惹毛了,就伸手狠狠地也為她們的肩膀馬殺雞。」
結果殺得哀鴻遍野,一掛女人全奄奄一息。
麗心也奄奄一息,癱躺在桌上不住嬌喘,雙眼迷離,習慣性地側頭咬起拇指,萬分可人。
「她們就差不多發出你這種怪嚷,你說,會不惹人誤會嗎?」
「比較慘的是,空中花園隔壁的會議廳正在做新人培訓課程,我們卻幫他們做高分貝配音,害主管下不了台。」
她憨然咯咯笑。
只是他沒有繼續告訴她,職場裡真真假假的小玩笑,可能蘊含多大危機。某次派系內鬥,娘子軍們再度來個小小的集體陷害。這回不是惡作劇,而是偽裝的惡鬥,試圖逼他選邊站。不料他竟順其自然,任人抹黑,終而拋出辭呈,急流勇退。
大家以為他在玩,結果他是來真的。
「然後呢……」她改而攀掛到他身上來,雙腿無勁地環著他腰際,隨他擺佈。
「小朋友,你實在很死纏爛打喔。然後我就離職啦,不當什麼狗屁才子、創意金童了。」
「為什麼?」
「流言。」
她冷然一顫,不再追問。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本能性地明瞭這已是底限,也是最終的秘密。很多人都追問過他為什麼離開金字塔的頂峰,他總是哼哈打發。現在謎底揭曉了,簡單俐落,其間的大風大浪,都濃縮在兩個字之中。
她不知道來龍去脈,只沉默地依戀著他的熱烈擁抱,摟著他的頸窩悶聲嬌啼。既不追根究柢,也不打算挖他的傷疤來滿足自己的好奇。
這般的貼心靈巧,讓他咧出此生最滿足的笑容。
他親愛的小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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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運附近的各色異國餐店,聚滿午休時間出來晃蕩的上班族。
「嗨,麗心,難得你會遲到。」
「對不起。」她沮喪入座,點份安心寧神的花草茶。「剛跟主管吃飯,吃得不太愉快。」
姊姊妹妹們在午茶小館開個小小讀書會,不免順便喳呼一些五四三,關懷兼八卦。
「就是老要你考量市場性的那個大姊大?」
「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找我到外面吃飯。」耽擱了她和朋友碰面的時間。「還跟我講好多公司的毛病。」
「你們感情還真好。」曉淑愣道。「你不是一直對她很感冒?」
「對啊。」所以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她說想跟我聊聊,我以為她要聊的是雁非那本童書上市的事,結果是聊我們上個月復活節兒童劇的事。」
「耶?」大伙驚叫。「不錯嘛,搞不好她發現你有寫腳本的才華!」
「你公司裡不是有幾個大老跟同事也帶小朋友來看嗎?顯然反應不錯。」
「可是她不是認同我寫的東西,而是質疑我幹嘛要把心思花在這種事情上,卻不多放到能賺錢的工作上。」
「麗心?」
「她說得好像我閒事做得很起勁,正事卻做得不用心。」
「她是這樣說的嗎?還是你自己想的?」柯南淡然釐清,冷眼旁觀。
「是啊,搞不好人家不是這個意思。」曉淑就怕小麗心一不留意又開始鑽牛角尖。
「那為什麼要說我是在浪費時間寫有的沒的?」她細聲囁嚅,反常地侃侃傾訴。「她還問我寫那樣的腳本能拿多少稿費,弄那樣一出兒童劇會給多少錢。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到底寫的內容是什麼,只是不斷地跟我談條件,教我如何去計算創作的投資報酬率。」
「這樣的主管不錯啊。」柯南涼道。「至少還肯教你。」
「你少欠扁了行不行?」曉淑惡斥。
「她那種說法,好像我應該由酬勞的多寡來決定要在作品中投入多少心力:如果對方給我一百萬,就交給他值一百萬的心血作品。如果對方只給我一百塊,就交給他只值一百塊的東西。」她盡量維持心平氣和,柔細的嗓音卻微有顫抖。「我一直努力忍著,不要回應她這種荒謬的教導。可是,當她把那出復活節兒童劇說成類似商品促銷活動和園遊會之類的,我不能不開口說話。」
大伙噤聲,只能讓她盡情抒發。
「我直接問她,她不是很喜歡在辦公室放巴哈的音樂嗎?那她知不知道巴哈創作量最大的不是給王公貴族的那些作品,而是為教會作的清唱劇?教會給他的錢會比王公貴族多嗎?那點錢他一家吃不飽也餓不死,可是他仍然投注全部的心力去創作清唱劇,就只為了讓每個禮拜天的詩班敬拜獻詩,能用最好的音樂去讚美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