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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如果我為雁非的事必須常與你聯繫,你會很困擾嗎?」

  「不會啊……」歡迎打擾。

  「那就好。」

  他笑得太令人心醉神迷,以致她恍恍惚惚地走到老遺的大馬路,等了半天公車,才發覺街上靜得有些詭異。

  熟悉的和平東路,熟悉的街景,熟悉的街燈與夜色,可是沒有車,也沒有人。

  奇怪,她沒走錯地方吧?還是她出錯了門,闖入似是而非的異次元?

  怎麼回事?現在不是傍晚吃晚飯的時間嗎?

  她慌張地急急翻找大背包,挖出表帶斷掉的手錶查看時間。五點四十分,時間沒錯,空間卻不對。直到一對溜狗散步的老夫婦經過,才被她問出驚人謎底。

  現在是凌晨五點四十分,她在郎格非家睡掉整整一天!

  至於郎格非咧,此刻正閒閒挖著白鱒魚魚子醬抹麵包,打算開開心心吃完晚餐,就痛痛快快上床睡覺。

  大爺他可是個很早睡(早上才睡)的人呢。而且他終於碰到有趣的新玩具了,好高興喔。呵呵呵!

  第三章

  郎格非只不過小試身手,就令麗心深陷悲慘世界中,鎮日飆淚。不管再怎麼駭然逃命,總會被他笑咪咪地一指拎回。

  「麗心,來,我們把教會大鋼琴擦一擦吧。」

  「麗心,我跟牧師自告奮勇,這個月教會的中午愛筵碗盤全部由我們洗。」

  「麗心,我們來排一下會堂的長椅。」

  「麗心,我們去幫大家買點喝的吧。」

  「麗心,我們一起來做新年活動的福音海報。」

  郎格非如此熱心於教會事工,消息傳回遠在大陸休養的長輩們耳中,不禁老淚縱橫。郎家的浪子終於回頭了!

  不僅郎家的爺爺奶奶、爹娘叔伯為之放炮慶賀,教會的諸方賢達也深感欣慰,不但時時表揚,更勉勵年輕學子要好好向他看齊。

  他對此略表謙虛,欣然接受。

  反正拋的又不是他的頭顱、灑的又不是他的熱血,還客氣什麼。

  「麗心,我們明天來把教會的庭木修剪一下吧。這次把它修成三角飯團的形狀,怎麼樣?」

  她才不要!

  小人兒淒慘落魄地俯跪在草地上,擱著鐮刀痛苦撫腰,欲哭無淚。

  他每次公然向大家親切喊著「我們來怎樣怎樣吧」、「我們去什麼什麼吧」,最後都是她一個人在弄。他只負責在有旁人目睹的時候賣弄勤奮,一旦沒了觀眾,他就涼涼打混,管她去死的。

  親什麼要一起擦拭保養教會大鋼琴,結果是她一個人擦到幾乎斷手。說要一起洗上百人的膳後餐盤,也是她獨自洗到快殘廢。會堂幾十條沉重的大長椅交給她去慢慢排,四十幾人份的珍珠奶茶叫她自己去買去扛,新年活動的紙雕海報也丟給她去弄。現在拖著她為教會寬廣的草坪除草不說,她蹲在草地忙了一下午,腰疲背痛到要半身不遂了,他居然還閒閒坐在一旁灌著啤酒建議明天來修剪樹木。

  他以為她好欺負嗎?

  「要弄你自己去弄!」含冤多日,小人兒終於噴爆。

  可惜,由於目前體力不支,無法很帥地站起來狠狠吠他一頓,只能跪趴在草地上,呈俯首認罪狀哀嗚。噢……她的腿、她的腰……

  「看吧,平日不好好運動的下場。」大爺愜意地伸伸懶腰,欣然眺望午後宜人的陽光,一副緬懷先烈狀。「你知道嗎?YSL有出一款防曬乳液,可以讓人曬出發亮的古銅色卻不會長雀斑喔。」真是偉大的發明。

  給她滾……

  「目前雖然已經春天了,還是要小心保養。」他彎身撿拾她已無力把持的鐮刃。「現在臭氧層的嚴重破壞,已經無法提供我們像過去一樣的保護,所以必須人人自危。」

  是.如果扯夠了,能不能閃一邊去,少來煩她?

  「喂。」他悠哉地蹲在累趴的小人兒身旁哈拉。「你擦的防曬係數是多少?」

  去死……

  「你這樣曬一下午,臉都曬紅了。如果不做好後續保養,會很慘喔。不是有什麼快速美白面膜,保證一個禮拜就能白淨無瑕嗎?我建議你最好不要用。那支廣告是我死黨拍的,他跟我說那女明星在拍攝之前足足做了一個月的果酸電解美白療程,而且根本不是用那家的產品在做。拍攝的時候光是打光就用掉他──」

  「請不要再跟我扯這些。」她奮力匐匍,拚死爬起,狼狽得不成人形。「我也不想再跟你打交道。」

  「這樣啊。」他掏掏耳朵。「其實也有一些產品是真的很不錯,可是沒有廣告經費,就只能放在小賣店或超市當廉價品銷售。因為化妝保養品是高感性高關心度的產品,消費者寧可花高價買有品牌的,也不敢對價格公道標示清晰的產品產生信賴。斫以說,表面功夫真的很重要,並不一定需要什麼真材實料。」

  好。他不走,那她走。

  她好不容易站妥,一直身,馬上彎腰慘叫。

  「你跟上次帶去生日宴會的方醫師交往得怎麼樣了?」他坐在草地上伸長雙腿,喀吱喀嚓地啃起洋芋片。

  她像個農婦般地苦命除草,他倒好,像個來這裡野餐度假的大少。

  「我愛跟方醫師怎麼樣就怎麼樣。」她都已經解釋到想一頭撞死算了。隨便大家怎麼想,她不管了。

  「你不是還滿三貞九烈的,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容易寬衣解帶?」

  亂講!「我哪有什麼……」

  「以前邀你住到我家來時,你多冰清玉潔啊。」好懷念她那時候迂腐的高貴情操。

  「現在卻隨隨便便就跟男人同居起來。」哎。

  「我哪有跟人同居?」太惡劣了。

  「教會的人說的。」

  「我那是跟人分租同一間公寓!而且那是我房東的外甥,北上念大學沒地方住才暫住這裡,跟我沒有關係!」

  「他不是常帶同學去開通宵派對?」

  「他們開他們的,我又沒參加!」

  「喔。」

  她氣到臉紅脖子粗,他卻悠哉游哉,享受藍天白雲和零食啤酒。可惡,她沒事跟他解釋那麼多幹嘛?底細都給他摸清了,對她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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