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比誰都清楚不會有任何人來接他,他就這麼一個人;至懂事以來便是如此。成長於育幼院,撫養他長大的神父,也在他服刑期間過世。
出獄時已經十八歲,但是沒有學歷、沒有任何的謀生能力,有的或許就只有一身的傻膽!然後,他看見一個老者,有著已經花白的頭髮和長長的鬍子,他不認識這老者,但這老者就如同故事中慈善的老公公;而老者眼神中傳達的嚴肅,令他心中不由一悚。
「你爸爸知道你不會跟他回去,」在老者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突然開口,聲音有著不可一世的權威,「你跟我走。」
十八歲叛逆的血液正在他的血管中奔騰,他站在風中許久,新竹的風總是很大,今天更甚。天空開始飄雨,沾上他的發、他的衣服。
「我沒有爸爸!」於軍以充滿傲氣的聲音表示。
「隨便你要怎麼說,」老者將手一揮,不在乎的開口說道,「總之,你跟我走就是了。」
看著站的如同他一般筆直的老者,於軍點了點頭,跟著老者上了等候在一旁的朋馳車。
於軍跟著老者到了印尼,他是李金房,印尼鼎鼎有名的橡膠大王──李格雲的父親。他──原本該是於軍的外公,但於軍從不願承認。一直到今天,於軍也未叫過李金房一聲外公。
李金房也從不逼他承認些什麼,或許李金房比薛雨同更加的瞭解他,李金房只是以一個師長的身份教導他。
二十五歲,他在李金房的調教下,吞併了美國一家著名的財團,他證明了自己的能力。至此,他四處遊蕩,李金房也縱容他的為所欲為。或許在其它人眼中,他顯得有些玩世不恭;但真實的他,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點可以從他在短短三年之內,幫李金房收購國際四、五家著名的公司中得到印證。他只管收購,後續的一切拍賣他從未插手。
他冷血──Chilly(寒冷的),許多人總是這麼說他。他總將之當成讚美的留在心中。
李金房過世之後,令眾人吃驚的,他將絕大部份的財產捐給慈善機構。但也留了各地為數不少的不動產給於軍,有人因此猜臆於軍是李金房的私生子。很可笑,但於軍從未解釋,因為沒有必要。
他一人飽就代表全家飽。沒有任何責任在肩上。對於錢財,他看得很淡。他只是喜歡玩金錢遊戲,他希望從中奪取些許的東西,換得成就感。而外人不知的是,他有著赤子之心,對於他的生死之交,他爽朗、大方,與外人心目中的生硬截然不同。
「毓慈還好吧?」手輕撫上後座一隻巨大的絨毛雄獅。他不用問,也知道是律爵的寶貝──律庭的玩具。
「很好!」聽他提及自己的妻子,律爵忍不住朗朗一笑,「不過我們都快被我們那隻小獅子整狂了。」
手觸著絨毛獅子上柔軟的毛髮,於軍淡然一笑,不發一言。
律爵的婚姻路走得並不是很順利。而今的幸福,落在於軍的眼裡,他羨慕;更替他開心。
「他滿週歲沒多久,」於軍打破沉默,「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買這麼大只的玩具給他,未免買得太早了。」他將獅子拿在手上把玩。
「那不是我買的。」律爵看了後照鏡一眼回答。
「不是你?!」於軍想了一會兒,「那該不會是林送的吧?」
「你很瞭解他。」律爵點了點頭。
於軍的嘴角扯出一個笑容,林──辛凱文在他們的眼中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縱使結婚數年,這個小子還是帶著老婆四處遊山玩水。而他的美麗希臘籍妻子也是這樣跟著自己的丈夫瘋,這當真是相配的一對。
不過,這幾個好友彼此心知肚明,林在總是笑容滿面的背後,並沒有這麼簡單。他知道他想追求的是什麼,單就這點而言,他似乎就比自己強上許多,畢竟活到這個年紀,他還是沒什麼目標的在度日。
「前一陣子林在台灣開畫展,你不能來,他還失望了好一陣子。」律爵的口氣中沒有對於軍的指責,有的只有好奇。「究竟什麼事能讓你忙得抽不出身來看看好朋友?」
「反正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於軍左右轉動著自己感覺有點酸痛的頸項,不願多提的用著四兩撥千金的口氣回答。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律爵最大的好處就是對別人不想多談的事,絕不會硬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都說了,不是壞事!你就不用擔心了。」揮揮手。於軍淡淡的表示,不想與他繼續這個話題,「風最近怎麼樣?我也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
「我不知道,」律爵老實的回答。「這一陣子,我覺得他有點古怪。」
「古怪?」於軍沉思了一會兒,「這個詞似乎不應該是用在他的身上。」
「是不應該,但事實便是如此,」律爵回憶道:「林在台灣開畫展的時候,風跟林的大舅子似乎處得不是很愉快,我到現在還沒機會問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知道嗎?!」律爵問,「你這個萬事通,應該知道吧﹖!」
於軍聳聳肩,他或許知道是為什麼,但他並不太願意提及有關他人隱私的事。縱使彼此是好友,也得等楊頤關自己想說時再說。
「這麼說來,林過得似乎很好?」他再一次轉移話題。
「好﹗何止好,他的日子舒適得不得了!」律爵一笑。「他天天就帶著老婆這邊跑那邊跑的,全世界能過得那麼優閒的;我看,可能就屬他們辛凱文這對夫婦了。」
「你也可以啊!」於軍嘲弄的說。
「我當然可以,」接下了於軍的嘲弄,律爵大方的承認,「但是我的個性可能不太願意放棄我的大好江山,我得為我的小獅子打拚幾年。」
「你是有子萬事足!」
「不!應該說有妻、有子萬事足!」律爵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