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人接替我的位子。」維琳安慰道,「不一定,這個人會是一個很好的人。」
「好人也沒用啊!」盧雅婷皺了下眉,「我還是得花時間去熟悉他。」
「別那麼懶惰,除了家庭、丈夫和小孩,妳該多去看看這世界的其它人。」
「我當然知道,不過當妳當了人家的老婆、人家的媽之後,妳會發現,還得當個職業婦女是件多苦的差事。」
「或許吧!」維琳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畢竟還沒遭遇的事。她也不想將話說得太滿。
盧雅婷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輕彈了下手指,「妳要辭職的事,我們的鍾大老闆知道嗎?」
維琳搖了搖頭。
「不知道,」盧雅婷大吃一驚,「妳不怕他發飆嗎?」
維琳聞言,歎了口氣,「一個員工辭職,他有什麼好發飆的?」她喃喃自語,「而且最後發飆的人是誰還不知道!」
「妳說什麼?」她聽不清楚維琳最後的那句話。
「沒什麼!」她一兩撥千金的說道。
「總之,妳不是普通的員工,他不會允許妳隨便辭職的。」盧雅婷肯定的表「我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特別!」一想起鍾傑就令她一肚子的人。
她今天所有的成就都是靠她自己得來的,而今天——何瑋珍的態度擺明了她是在靠人情作事,這種公司待得令人生氣。
想起自己的身體狀況,維琳請了公司的一位男同事幫她搬私人物品,叫了輛出租車回家。正式告別這個她花了四年的時間,似乎得到許多也似乎根本什麼都沒得到的地方。
***
雖然進家門時已近午夜,但如鍾傑所料,維琳還沒睡。他知道她辭職時,打了通電話回家想跟她談談,誰知道她根本不想跟他談。
他打幾次電話回來,她就掛了他的電話幾次,最後索性不接他的電話,讓錄音機接,偏偏他今天晚上還有事,所以縱使想早點回家跟她談談都沒辦法,不過他已經盡快的趕回來。
「我發覺,不管我做什麼事,都沒有辦法討妳歡心。」鍾傑看著斜躺在沙發上看電規的維琳說道。
維琳懶懶的看了他一眼,口氣已經沒有今天下午的激動,「你指的是今天你為了我去找何瑋珍的那件事嗎?」
鍾傑點了下頭。
「我不喜歡你用這種方式幫我。」維琳依然一臉的懶散。
她的反應令鍾傑駕訝,畢竟以他對她的瞭解,她應該是對他大吼大叫,而不是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他有點遲疑的坐在她身旁的單人沙發上。
「為什麼用這種表情盯著我?」維琳發現鍾傑有些怪異。
鍾傑輕輕將肩一聳,「我等著妳來告訴我,我到底哪裡做錯?」
維琳重重的歎了口氣,「你哪裹做錯,還有必要由我來告訴你嗎?」她反問,「以你的聰明才智,你應該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會令我生氣,但你還是照做,我能說什麼嗎?」
她口氣平穩得令人頭皮發麻,但鍾傑笑了,「我知道妳會生氣,但我沒料到妳會辭職。」
「我一向不按牌理出牌,」她瞄了他一眼,「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的舉動,其實也沒有那麼意外。」
「妳該知道,照常理來看,我得要批准妳的辭呈。」鍾傑不得不開口提醒她這一點。
「我知道。」她根本不在乎。
「那妳需要考慮一下嗎?」他問。
她堅決的搖搖頭。
「妳確定嗎?」鍾傑又問了一次,「這是一份妳所熱愛的工作,妳真能說放棄就放棄。」
她覺得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我說錯什麼了嗎?」他看到她的眼神覺得疑惑。
「沒有?只不過交往這麼多年,我覺得你好像從沒有瞭解過我。」維琳放下自己平放在沙發上的雙足,坐起身來,雙眼寫著困惑,「還是我們太瞭解彼此,而對彼此有所誤解啊?」
鍾傑不懂她為何會突然跟他說這種今人覺得費疑猜的話。
「我不懂妳的意思。」他老實的說道。
「其實我並不很喜歡待在廣告界,」維琳拉了拉有點下滑的紫色寬大罩袍,上頭還有一隻史奴比,是鍾傑在香港買回來給她的禮物,「尤其是你這間要求速度、品質的廣告公司。」
鍾傑很驚訝,但他一臉的平靜,沒有打斷她的話。
「待在你們公司,除了薪水不錯,年終也領得不少之外,我得到很多文明病,」維琳撐著自己的下巴說道,「動不動就頭痛、胃痛,失眠更是常有的事,你總叫我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但我沒有辦法。我不像你,你好像天生要吃這一行飯,工作的競爭可以令你活力充沛,而這些對於我而言,除了無奈還是無奈,若可以選擇,我情願不要做算了。」
「妳還記不記得妳剛進公司時所寫的一篇自傳?」鍾傑聽完她一長串話,最後才淡淡的問道。
「那是騙人的,」維琳似乎覺得十分可笑似的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你別傻了,什麼熱忱、什麼抱負,被磨一磨之後,早就什麼都不是了。而我是為了得到工作,才拚命的寫,寫得我不進你公司明天就會上吊自殺一樣,我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麼多年之後,才知道枕邊人根本不是如他所想的樣子,這點實在今人有一瞬間的難以接受。
「我會批准妳的辭呈,不過若妳想回來的話,我隨時歡迎妳。」
「你真的以為我現在是一時的神經錯亂對不對?」維琳對他皺了皺鼻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待她的,「我現在正常得很,我是真的不喜歡在廣告界工作,我只喜歡書畫,在一個沒有壓力的環境底下書書。」
鍾傑看了她許久,最後無奈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我想,我們可能太少時間溝通了,我竟然不知道妳的想法。」
「何必講得那麼可憐的樣了。」維琳不解,「有人夫妻結婚八十年,天天睡在同一張床上,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我們算不錯了,交往五年,就能把話談開,你該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