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絕不容許只有自己受苦,他寧可玉碎不為瓦全,他不怒反笑。「那麼,我要你履行一個妻子應盡的本分。」他站起身,踏過地上的花,走向她。
望著他臉上不顧一切的神情,梁雨霏往後退了一步,腳卻不小心踩到裙擺,踉蹌地跌在地上。
「你能不能一天不跌跤!」這絕不是在心疼她,他告訴自己,他是受不了她的笨拙。
梁雨霏咬著還紅腫的唇瓣,淚眼朦朧地望著他,他像個反覆無常的修羅又來折磨她了。
「只要你不休了我,我願意承擔你無盡的憤恨。」她無力地說道,在經過這麼多事,她已無力也無心去回應他的怒氣了。
聽見她的話,關雲雍攫住了她的手臂,另一隻手粗暴地撕了她的衣。「好,我就順了你的意,讓你一輩子留在關家。」
他一把抱起了她,往床鋪走去,眉間像是打翻黑深怒意的染缸,布著一片陰霾。將她丟上了床,他壓上了她的身。「只要我一天是你的丈夫,就有要你的權利。」說完,他惡意地捏住了她一隻渾圓。
梁雨霏受痛地低呼,淚水汩汩地流下,紅花飄身的美麗幻夢已碎,最初對他的情意她早已選擇埋藏,她曾以為自己伸出手便能握住幸福,可殘酷的謊言一被戳破,卻是最傷人的。
「不准哭!」這次沒有憐惜的吮淚,她非關情愛的溫順,讓他煩躁地失了理智,他必須證明她這具身子是他的,她的人包括她的心都是他的,雙手再次撕開她的衣襟,慾望早已淹沒了他……
梁雨霏閉起眼,不想看見那雙令她神傷的眸子,真對他沒感覺嗎?她不想欺騙自己,只是,當這種敞心的感覺換回來的卻是再次的傷害,她只能收回心,告訴自己原諒他,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他的長指和唇舌在她身上點起了火焰,她不可自抑地微顫,但她的心卻是躺在寒冬的霜雪中,冷得發顫,梁雨霏的淚默默地淌下,在兩人肢體交纏的時刻,兩顆心卻是離在最遠的兩端。
下半夜,雨又漸漸地下了起來,他不說一句地起身著衣,垂著頭的梁雨霏靜靜地躺在床上,雨絲在窗外紛飛,卻干擾不了她,閉上眼的她彷彿沉睡般,可思緒卻是一片紛亂。
知道她沒入睡,關雲雍穿回外袍,掃了她一眼。他強掩內心的一絲愧疚,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表情。「要想不被休掉,你就得任我予取予求,這就是你必須付出的代價。」他的話冷硬無比似是再無轉圜,然而他的眼神卻是複雜難測,還夾帶著一股自我厭惡。
走出門,關雲雍迎向深夜的雨,想澆醒自己的迷惑,他想推開她,又想狠狠地抱住她,不想要她,卻又硬不下心休了她,他仰起頭,在漫天的風雨裡,繼續掙扎不休。
***
他走後,枕旁的溫熱已涼,她混雜的心情因整夜的思索而漸漸沉澱,她忽然想起了娘,娘逃開了金碧輝煌的牢籠,跟著愛人私奔天涯,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她連逃走的勇氣也沒有,勇敢的娘所生的卻是如此怯懦的女兒,梁雨霏搖頭苦笑自己的癡傻,她曾以為自己是擁有幸福的,可幻滅來得太快,如同一陣風才剛吹到臉上,卻又在轉瞬間消逝無蹤。
愛難道不是要很溫柔很溫柔地對待對方嗎?她也曾經嘗到那種溫柔的滋味,不管他是欺騙或真心,她忘不了。可是這條路卻很辛苦,她得一直仰著頭企盼他微薄的施捨,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在卑微裡活多久,難道真得等他狠下心將她休了,她才會死心!她才能解脫?
黎明的曙光射進陰暗的屋裡時,梁雨霏紅腫的雙眼微閃了下。她的目光瞥見了地上的紅花,花瓣上儘是被踐踏過的痕跡,顯得怵目驚心,就跟她的身子一樣,佈滿了被掠奪的痕跡。
恨他嗎?她搖頭,只是有些遺憾。
***
「小姐,起床了。」銀月敲了門,端著洗臉水進來。
「這地上怎麼都是花?」銀月不解地問道。
躺在床上的她沒有回答,逕自說著自己的話。「銀月,你說,我們主僕找個機會回青州看看好嗎?」她想回娘曾待過的青州,或許還尋得著一些關於娘的記憶。
「小姐,您還沒睡醒嗎?老爺怎麼待你的,難道你全忘了?」銀月擰著眉拿過掃把掃著地上的殘花。
「可是,我想回去看看。」在她還未平復傷痛之前,她想躲起來。
「可以,讓姑爺伴著,老爺和二夫人才不敢欺負您。」放回了掃把,銀月擰了巾帕,準備讓她洗臉。
「他不會同我回去的。」他痛恨梁家所有的人,怎可能伴她回去。
「怎會?這些天姑爺待您已不像從前,老夫人還說你們快讓她抱孫子了。」等小姐擦完臉,銀月收回了巾帕。
梁雨霏只能苦澀地搖頭,她能說什麼呢?說她再次被丈夫所遺棄,說先前的日子只是夫君的惡意計謀。
「小姐?」見她發著愣,銀月小心地喚道。
「沒事,你就忘了我剛才所說的話。」她不再對他抱著任何的期望了。
感覺到她的變化,可銀月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今天的小姐著實怪異,才十七歲的臉上竟平靜得像攤……死水。
***
他在逃避著她,梁雨霏感覺得到,他每日的早出晚歸,只為避開她。
關老夫人在半個月前到廟裡齋戒祈福,得七七四十九天才會回府,這是她每年的例行法事。而關老爺是不太管府內雜務的,他也在昨日到外地巡查,府內只剩她和他兩人及一些奴僕。
她已不寫字了,那屈辱太深了,教她連提筆的勇氣也沒有了,她想外出走走,可沒有他的准許,她是不能出門的。只能日復一日地虛度,她只能在偌大的庭院中像個遊魂似地遊蕩,踏上了她最愛的梅花徑,梁雨霏抬手撫過早已無花的枯梢,後頭突然傳來了銀月的叫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