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她咬住唇不敢再說下去,因他嚴厲的神色讓她心驚害怕。
「啊——」樹叢間突然傳來一聲輕呼,讓關雲雍臉色一變。
「我如果在外頭聽見一句流言,我會讓你無法生存!」他陰狠地撂下話,便提腳向聲音的來處奔去。
他兩三步便繞過了樹叢,黑眸慌亂地搜尋著她的身影,她半躺半坐在樹下,臉上冒著冷汗。「怎麼了?」他走到她身旁蹲下,臉色顯得慌亂。
「沒什麼。」她搖頭,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說。」抬起了她的下頷,如黑夜寒星的眼眸焦急地望著她,此刻的他心急如焚。
「只是扭傷了。」她不解他眼底那份焦急的關心,只因那不像是偽裝的。
「我看看。」說完,他便要撩起她的裙擺。
「不要。」她紅了臉,按住自己的裙。
「還顧什麼禮教,你臉上的冷汗已經沾濕衣服了。」不理她的阻攔,關雲雍硬是掀開了一角。
她看著專注的他,高挺的鼻樑帶著傲氣,唇雖然緊抿著,可仍是優美的形狀,充分顯現了矜貴的氣質,倘若今日她不是梁家之後,怕他怎麼也不會看上自己一眼吧。
「你忍著點。」他兩手扶住她的腳,使勁一推,讓脫臼的腳踝接合。
來不及痛哼,她的腳便順利接合。「謝謝。」
關雲雍深歎了口氣,像是在與自己的意志力拉鋸般,他還是伸出了手,用手背輕拭過她汗濕的頰。
她呆愣地望著他的舉動,不明白他對自己的好從何而來,難道又是另一次的欺騙耍弄?
「我抱你回房。」不等她回答,他便抱起了她。
「不用麻煩,我可以自已走。」她靦腆地說道。
關雲雍沒有回答,抱著她,臂膀承受著她薄弱的重量,只覺她的身子好輕瘦啊!
「怎麼只穿著單薄的外衣在湖邊吹風?」他不甚自然地問道,微紅的俊臉得以隱匿在黑夜的遮掩下。
「睡不著。」
「病好多了沒?請大夫看過嗎?」在他擰著眉尚且理不清心中纏成一團的思緒時,壓抑已久的情感已經先理智一步隨著話脫口而出了。
「好多了,不用再請大夫了。」
迎著夜風,月下的兩人默默無語,在一陣沉默之後,關雲雍和梁雨霏同時開口——
「你先說。」關雲雍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她。
「那位姑娘,一個人沒關係嗎?」她指的是被他拋下的那名舞妓。
「沒關係。」他冷下臉。
「她很漂亮,我瞧了都會心動。」她衷心地說道,沒有人不對美麗的女人傾心的,也難怪夫君愛看她跳舞。
「是嗎?我沒注意。」他完全不關心那名舞妓的長相,找她來,充其量只不過是為了幫助自己逃避,他從沒將她放在心上。
他的不經心讓她誤以為是不耐煩,梁雨霏不再開口煩他。
「我……那夜,有沒有弄疼你?」這件事在他心中一直有著陰影,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激狂,一想到她對自己只是一味的溫順,而非關情愛時,他只想著能傷害她來平衡自己的情緒。
他理不清為什麼失去控制的人會是他?為什麼她受了委屈,他卻比她還要難受?這些夜裡,不管多美妙的舞姿在眼前晃動,不管多悅耳的絲竹在耳邊縈繞,卻始終入不了他的眼、他的耳。找了個女人回來,只為證明任何人都可以取代她,可他錯了,他的腦海裡早被她的身影所佔滿,舞妓在眼前跳著舞,他卻視而不見地猜測起她入睡了沒。也曾想過要休了她趕她回鄉,以便斷了自己無窮盡的煩思,但一想起她將離開自己時,他的心便像被掏空般難受。
梁雨霏小臉一紅,關雲雍此時剛好抱她入房,明亮的燭火將她臉上的嫣紅照得一清二楚。她羞澀地搖頭,小臉添了些顏色,不再蒼白得驚人。
看著她搖頭,不管是真是假,他總算將話說出口了,壓在心頭多日的煩悶終於得到紓解。將她抱上床後,關雲雍滅了燭。「睡吧。」他語氣輕柔地說道。
靠著微薄的月光,她看著他離開,不久,還繞樑不絕的樂聲停了下來,還給大地一個遲來的寧靜。梁雨霏想起他的溫柔,心中一顫,但很快的她輕甩開那不該有的奢想,她不願再讓自己沉淪在一次又一次的愛與傷害中,只是,她真能做得到嗎?
***
初夏的早晨和傍晚已沒了涼意,今日,她用完早膳後,偏廳已候著關家的大夫,說是來為她診療的。
她想起了昨夜和夫君的對話,定是夫君要大夫來的,說不出心頭甜蜜的滋味,梁雨霏由著大夫幫自己把脈。大夫診斷後,只說要保重身子其餘安好,便開帖補藥走了。
送走了大夫,梁雨霏便喚了銀月,隨她走向後院的梅林,風不時吹在臉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輕鬆。
「小姐,昨兒個夜裡已經沒有再聽到嘈雜的樂聲了,您終於向姑爺提了。」銀月手提著竹籃邊說道。
梁雨霏輕笑不回答,微拉起裙擺,走進結實纍纍的梅子林。
「總管說昨兒個夜裡,姑爺將全部的樂師、歌妓、舞妓全撤出了府呢!」銀月說著今早聽見的消息。
「是嗎?」梁雨霏仍只是笑,手忙著採擷樹上的梅子。
「嗯,耳根終於可以清靜了。」銀月說完,趕緊提著竹籃,亦步亦趨地跟著小姐,深怕她熱昏了,真搞不懂小姐,無論怎麼規勸,她仍堅持要自己摘。
「小姐,您別再搞了,太陽熱辣得很,再多待一會兒,可要中暑了。」銀月不由分說地阻止她,並且牽著她走上迴廊。
「銀月,等會兒我先做些梅子汁,你再拿一些給關富喝。」梁雨霏已在腦海盤算好這些梅子的用途了。
「為什麼要拿給關富喝?」銀月紅著臉道。
「外頭天氣熱,喝杯梅子汁可以降火氣。」梁雨霏笑道,銀月和關富之間郎有情妹有意早在府內傳開了。
「您怎麼就沒想到姑爺,他也在外頭受熱,火氣也不小。」銀月自然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