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難受的人會是我嗎?」他年輕驕傲的臉龐笑得詭譎不定,漂亮的眼眸儘是冷情與殘酷。
「雲雍,你的眼神很邪惡,該不會是想欺負咱們可憐的單純女娃吧?」戚冠安抿著笑,故意不贊同地搖頭。
「欺負?不,我只會讓她無法忍受,然後,我再作個好人寫封休書讓她好生解脫。」他雲淡風清地笑道,可那抹笑卻令人不寒而慄。
「提醒我千萬別惹到你。」戚冠安收回扇,也跟著搖頭笑道。
「別提這些無聊事了,咱們下盤棋。」他從不讓任何無謂的人干擾自己,梁雨霏只是他生命中的一顆小石子,他舉足便可輕易地踢開。
兩名俊拓矜貴的年輕男子,開始在月明下對弈,他們的臉龐上有著任何人也無法並駕齊驅的自信與傲氣,猶如遨遊在白雲頂端的鷹隼,目空一切,誰也無法比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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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驚醒了趴在桌上淺眠的梁雨霏,她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身子因整夜趴著而僵硬酸痛,困難地移動發麻的腳,梁雨霏慢慢地走向外室去應門。
「小姐,您早。」銀月手端著洗臉水,笑嘻嘻地站在門外,身旁還跟著一位胖嬤嬤。
「早。」梁雨霏退了一步讓她們走進屋內,臉龐上仍是疲憊的神色。
「姑爺不在?」銀月望著空無一人的內室。
梁雨霏輕輕搖頭,染著憂傷的眸子看向燭台上的點點燭淚,想起了昨夜令人心傷的情景。
「姑爺起得倒比咱們早些。」銀月笑道,完全未察覺梁雨霏異常的沉默。
「小姐,這是府內的王嬤嬤,她是來……收拾您床上的被褥的。」畢竟仍只是個年輕的丫環,說起這等事,仍羞口得很。
「少夫人,您早。」王嬤嬤看見了少夫人走路的姿態,眼睛訝異地大睜,少夫人的腳……可疑問歸疑問,她只是個下人,怎敢貿然發問。
「小姐,您怎麼還穿著嫁衣?」銀月將洗臉水放在梳妝鏡旁,才微訝地發現梁雨霏還穿著嫁衣。
梁雨霏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她開不了口說自己是個被遺棄的新娘,沒有洞房花燭,也沒有交杯合願,伴著她一夜的是鹹鹹的淚水。
「銀月,你這傻孩子,定是少爺太心急了。」走到床邊的王嬤嬤滿意地看著鴛鴦錦被上的血漬。
銀月羞紅了臉,嗔瞪了王嬤嬤一眼。「王嬤嬤,人家還是未出嫁的姑娘家。」
相對於銀月的嬌嗔,梁雨霏卻是苦澀的,帶著幾分凋零的憔悴容顏教人堪憐,裝作平靜的外表下,卻是難以言喻的酸楚。
「少夫人,我先出去了。」王嬤嬤捧著落紅的被褥,準備去向老爺夫人回報了。
梁雨霏眼眸微黯地看著錦被上的鴛鴦幸福地在愛情的河上悠遊,她多麼希望自己能像被上的鴛鴦一樣,有個愛她的人相伴、終老,可希望總歸是希望,在她還未踏進愛情的河裡,便已先擱淺了。
「少夫人?」捧著被子的王嬤嬤看著若有所思的少夫人。
「你要將被子拿去哪兒?這被子髒了。」梁雨霏回過神,想起了被上的血。
王嬤嬤掩著嘴輕笑,已過了一個洞房花燭夜,被上當然會有落紅,看來少夫人還純真得緊,還得少爺費心了。
「少夫人,您別急,我會洗乾淨的,老爺夫人正等著我,我先去回復。」她堆滿了笑,微一頷首後,便退了出去。
「可那上頭染了血。」梁雨霏喃喃地自語,指尖輕撫著右手的傷,她並不曉得女子的初夜會有落紅,更不明白王嬤嬤為何喜笑顏開。
「小姐,您請坐,銀月侍候您洗臉。」站在鏡旁的銀月早已擰好了巾帕。
梁雨霏點頭,依言坐在銅鏡旁,讓銀月梳頭洗臉,她看著銅鏡,鏡裡的女子也張著飄忽的眼回望她。
「銀月,我好希望娘當年能一起把我帶走,沒讓我一個人獨留在梁家。」她只記得隱約的記憶中,她努力地追著娘,娘卻不理她,跟著不是爹的男人往前跑,她追去卻跌在地上,看著娘在眼前消失,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娘是和教她讀書的夫子私奔了,爹惱羞成怒,對她的存在更是憎恨異常,每一回見了她儘是嫌惡與不悅。
「小姐,您不要這麼想,您現在已嫁入關家,是關家的媳婦,老爺和二夫人無法再讓您受罪了。」說起前塵往事,銀月忍著鼻酸,安慰著主子。
「您這會兒已苦盡甘來,可以享福了。」銀月振奮地說道。
「是嗎?」梁雨霏淡淡地扯了一道心酸的笑意。
「當然,來,您瞧瞧,喜不喜歡這梅花髻。」銀月放下木梳,看著鏡內清麗的可人兒。
「喜歡。」她木然地說道,連看一眼的慾望也沒有。
「幫我更衣,我要向爹和娘請安去。」銀月說的對,她嫁入了關家,便得有個媳婦的樣子,絕不可因自己的心傷而誤了該有的禮數。
第三章
梁雨霏在下人驚愕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到了大廳,今日之前,除了關雲雍外,關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腳是微跛的。
她走進門,便瞧見關老爺和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她緩緩地走向他們。
「爹,娘,雨霏來給您們請安了。」她恭敬地跪在地上。
關老爺子和夫人在乍見梁雨霏走路的樣子,驚疑地對看一眼後,才不甚自然地開口。
「快起來。」
這時,一臉不豫的關雲雍正好走了進來。
「你來了?我本想派人用轎子將你從房裡一路抬進來大廳,這樣『跛腳』的你才不會麻煩。」他輕笑道,漂亮的眼眸輕嘲地瞇起。
「雲雍,住口!」關老爺子聽見他的話,擰眉喝止,雨霏畢竟是關家明媒正娶的媳婦,不容兒子如此侮慢。
「我說錯了嗎?她本來就是一個跛子。」他環起胸,冷冷地看著還跪在地上的梁雨霏。
「雲雍,她是你的妻子,不是一個低賤的奴僕,你不可以說話如此傷人。」關老爺不贊同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