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前方突起了一塊,隱約是個人形;她再仔細一看,那露在白雪之外的衣物和頭髮果然是一個人。
水靈因為腹痛如絞,接著看到不止的血,心中感到一陣劇痛。在失去知覺前的片刻,彷彿見到霍靖天牽著自己夢中的那個小男孩站在遠方向她揮手,她努力想掙扎起身,卻覺得有千斤重量壓在自己身上,她想張口,卻發現自己像啞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正感到萬念俱灰,忽然一隻溫暖柔軟的手撫著自己的臉,加上耳旁隱約聽到女性輕柔的安慰聲,剎那間,她像是找到了依靠般,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淚水不斷從緊閉著的眼裡流出。
第九章
因為失血過多再加上待在雪地的時間太長,水靈整整昏迷了七天。在這期間她斷斷續續醒過向次,但也不過短短幾分鐘又昏睡過去。在她稍微有點意識時,耳旁總會聽到一個小男孩稚嫩的聲音,她努力集中精神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果兒,輕聲些,別吵了姨睡覺。」
她先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在她昏迷時常常出現。
小男孩繼續小聲地說:「娘,姨為什麼一直在睡覺?她為什麼不起來陪我玩?」
女人溫柔地哄著他:「果兒乖,快過來,一會兒娘陪你玩,你先乖乖等娘做完事好不好?」
隨著越聽越清楚的聲音,水靈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可以緩緩睜開。她先是看見自己睡在一張陌生卻柔軟的床上,再往床邊望去,便和一雙靈活、烏黑的眼睛對在一起。
「娘!」小男孩突然看到水靈張開眼睛,嚇了一跳,轉身跑到婦人身邊。
水靈眼光跟著他的身影,這才看到坐在屋內的一個婦人。婦人發現水靈醒了過來,於是端起放在桌上的藥走上前來。
水靈看著眼前親切的婦人,她年紀大約三十出頭,一身衣著雖然簡單樸素,卻都是極好的質料;頭髮乾乾淨淨地梳在後面,露出一張婉約清麗的容顏。
「請問這裡是……?」水靈望著四周,還是不太清楚自己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接著想到自己肚裡的小孩,她低頭往腹部看去。「我的孩子?」
少婦看到她緊張神情,伸出手握住水靈的手輕聲地說:「對不起,因為我們太遲發現你……大夫已經盡力了,你的小孩還是沒能保住……。」
雖然水靈心中早已覺得不妙,但是親耳聽她說的話,想到肚子裡四個多月的孩子,還是忍不住悲痛,哀傷地哭了起來。
「別哭了,保重自己的身體要緊;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先把身體養好了,以後還有機會啊。」少婦在一旁柔聲勸慰。
「你先告訴我你的家人住在哪兒?我好派人去通知他們,他們一定非常擔心。」
哭得傷心的水靈聽到她的話,才憶起自己被捉走時李總管頭上受了傷,不知現在怎麼了?霍靖天回到莊裡的嗎?如果他知道自己被捉的事,不知有多著急?想到這裡才稍微停了下來。她紅著眼睛、啞著嗓子說:「我叫岳水靈,住在青銅莊。請問,這是哪裡?」
少婦聽到青銅莊時先是稍微一愣,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水靈,試探性的問:「青銅莊的霍靖天是你什麼人?」
水靈在她的目光下先是覺得渾身不自在,然後聽她提到霍靖天的名字,水靈也是一驚——
「……他是我的丈夫。」
只見少婦瞪大了眼、張大了口,一副驚訝的表情。過了片刻後,才見少婦神色恢復正常的笑著說:「不好意思,嚇著你了,我只是沒想到自己救的居然是霍靖天的妻子。」
「您認識靖天?」聽她的語氣好像是認識靖天的,可是水靈卻從沒有聽靖天提過有這麼一個人,因此不解看著她問。
少婦只是笑著點頭,接著一臉狐疑地問:「靖天怎麼會……我是說,你怎麼會懷著身孕一個人在荒郊野地裡呢?」
水靈傷心地把自己從青銅莊裡被帶走的事情說了一遍,想到來不及看到這個世界的孩子,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下來。
少婦心疼地握著她的手,細聲地安慰:「你別難過了,要是靖天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也很難受。你放心,我這就先找人到青銅莊報個訊,你先把藥喝了,好好休息一下。」
她說完便轉身要向外走,這時才突然注意到一直躲在她身後的小男孩,她蹲下來對著他說:「果兒,娘先出去一下,你留在這裡陪姨說話,好不好?」
小男孩先是遲疑地看看水靈,於看著自己的母親,在她鼓勵的眼神下,小男孩點了點頭。
「對了,還沒請教您貴姓大名……。」水靈想到自己尚未感謝她的救命之恩,也不知道要如何稱呼她。
少婦把藥放在水靈手上才說:「我丈夫叫郭太尹,我叫李湘,你叫我郭大嫂就行了。你快把藥喝了,我這就去找人到青銅莊走一趟。」
少婦走後,水靈看著手裡端著的藥,想起經過這麼多事情,自己的小孩始終還是沒能保住,控制不住的眼淚又一顆顆地往下掉。
「姨,你別怕,你乖乖喝完藥,待會兒我讓娘給你一顆糖。」小男孩看水靈望著藥碗流淚,天真地以為她也像自己一樣怕藥苦,於是學著母親哄她。
水靈聽見他童稚的話才意識到他的存在,於是擦掉眼淚轉頭柔聲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郭伊,今年四歲。因為我喜歡吃果子,所以我娘叫我果兒,姨你也可以叫我果兒。」
小小年紀的郭伊張大了眼看著水靈,只覺得她真的除了娘之外他見過最美麗的人,心中對她產生無限的好感和喜歡。
他一邊說著一邊便自個兒爬上床,挨在水靈的身邊。「你別哭了,我來幫你吹吹。」說完,使對著水靈的藥碗呼呼地吹起來。
聽著他軟軟的童語和可愛天真的舉動,水靈摸著他細軟的頭髮,想著也許自己肚子裡孩子也是像他一樣這般可愛、討人喜歡,眼淚又像決堤一般流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