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一直有個感覺,覺得眼前這個「大夫」和他之間有著隱隱約約、未知的牽絆,但一時也說不上來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隨著李總管走出霍靖天的房間,水靈才如釋重負。吸了一口夜裡的清涼空氣,雖然覺得頭腦清醒許多,但心中卻開始有種莫名的悸動。
第二章
青銅莊一直是個不掛名的鏢局,也因此少了許多盛名之累。鏢局的主事者就是青銅莊的莊主——霍靖天和他的五位拜把兄弟。霍靖天十五歲便隨著父親行走江湖,不知不覺已過了十個年頭。隨著年歲漸長,霍靖天英俊挺拔和超凡的氣質更加突顯,行走各處常有女子主動上前示好,其中不乏容貌美麗、才藝出色的佳人。可是霍靖天對圍繞在身邊的眾多女子從沒有一絲沾惹的念頭,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有什麼怪癖,或是猜想他已有意中人。
在青銅莊中,確實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對霍靖天滿懷愛慕,那便是趙翠兒。
趙翠兒的父親原是縣城捕快,與霍靖天的父親——霍涼是感情極好的結拜兄弟。在一次拘捕犯人的過程中與人結仇,結果仇家半夜帶人找上門縱火洩恨。趙家在毫無提防的情形下應變不及,造成全家十幾口人慘遭祝融的悲劇。
等到霍涼接到消息趕到,只見現場已成一片灰黑、斷垣殘壁之景象。霍涼眼見好友竟因細故遭如此淒慘下場,不禁心痛如絞。等他巡完整個趙家,竟然在屋外的茅房裡發現一個因驚嚇而癡呆的小女孩;原來趙翠兒夜半尿急,讓奶媽陪著上廁所,才到茅房沒多久,奶媽便發現屋子著火。忠心的奶媽讓趙翠兒躲在茅房裡,又衝回屋裡想叫醒其他人,結果進去之後就被火困住再也出不來。
年僅五歲的趙翠兒,親耳聽見家人淒厲的叫聲,目睹房子在熊熊大火中燒燬,整個人嚇得說不出話。霍涼在埋葬趙家一家人後,將趙翠兒帶回青銅莊。可是趙翠兒因為驚嚇過度,有很長一段時間整個人是癡呆和自閉的,除了霍涼以外,其他人根本無法靠近她。霍涼喪妻之後沒有再娶,連霍靖天都是自己一手拉拔長大;為了讓趙翠兒能得到較好的照顧,他特地找來一位村婦。
霍靖天那時七歲。雖然趙翠兒不跟他說話,但是他仍然陪著趙翠兒,好消除她的恐懼;就這樣,一直過了半年,趙翠兒才慢慢回復,也開始接納所有的人。當時青銅莊裡年紀相仿的也只有他二人,由於時常玩在一起,大家都笑稱他倆為金童玉女。
*** *** ***
霍靖天在睡夢中感覺到空氣中的異常流動,他集中精神,發現到窗外不平常的動靜,於是睜開眼睛輕輕從床上彈起,一個飛身便躍出窗戶。
「是誰?」他站定後輕聲喝斥。
只見院子裡站著一位身段婀娜的女婦背對著他,月光照在她身上,隱隱形成一道光環,一身白紗衣服下顯出她纖細的線條。聽到霍靖天的聲音,那女子緩緩回頭,但見她貌美如花、膚白如玉,對著霍靖天微微一笑。
霍靖天怔了一下,心想:這位姑娘好美,為什麼她會在我青銅莊內?她又是誰?
正要開口詢問,突然感到一陣箭風從後方襲來。他直覺地想拔劍來擋,不料卻抓個空;眼看飛箭已到胸前,於是奮力往前一個翻躍避開了那支箭。兩腳尚未落地,忽然旁邊又有另一支箭射來。他心裡暗喊一聲「糟」,說時遲那時快,只覺額頭一陣冰涼,箭已劃過他的額頭,他震了一下,伸手往額頭摸去,模糊中彷彿摸到一隻冰涼的手,他緩緩張開眼睛。
「呃,你醒啦。」水靈站在床前,正要抽回被霍靖天手掌覆蓋的手。「是不是我吵了你?」水靈輕聲問。
一整晚,她睡得不是很安穩,她想或許是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還不十分習慣,翻身了幾次後,怕吵醒青青,想到霍靖天的發燒,於是起身過來看看他的情形。
「原來是夢。」霍靖天醒來後看到眼前的水靈,竟覺得她的樣子和自己夢裡的女子一模一樣。「你怎麼不去休息?」霍靖天忍痛抬起上半身,發現窗外一片漆黑,屋裡仍點著燭火。
她淡淡地笑著。「我是來看看你的燒退了沒有。」
霍靖天這才瞥見水靈的左手包裹著紗布,於是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喔,下午幫你取出箭頭時不小心傷了自己。」水靈看了一眼自己裹著紗布的手,一邊輕描淡寫地說著。其實在利刃劃上手的那一剎那,水靈痛得差一點叫出聲來,但是為了怕影響手術的進行,她硬是忍了下來,僅讓青青暫時在傷口上敷上刀創藥。
「是嗎?」霍靖天看著她裝作不在意的表情,心裡閃過一絲歉意和莫名的心疼。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抓住水靈的手,仔細地看著她露在紗布外的手——只見那手白皙修長、柔似無骨,分明是屬於女子的手。
霍靖天在江湖行走多年,雖不近女色,但還能清楚分辨男女的不同。眼前這名清秀靈逸裝束的「男人」,應該說是「小男孩」吧,分明是名女子。霍靖天再看了「他」一眼,心想不知是何原因讓她做此裝扮?如果回復女兒身,不知會是多麼一個清麗絕美的女子?
水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再看到他望著自己發呆的樣子,緊張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雖然她幫過不少男子把脈,但因為是看病,也就沒有這種男女肌膚不相親的顧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眼看到霍靖天,她便一直被一種奇怪的感覺纏繞,總覺得這個人和她有著深切的關係。此時霍靖天握著她的手,她竟從他溫熱雄厚的手掌中感到一股電流直傳心臟,全身有一種從沒有過、說不出的感受,讓她覺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