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學,花了點時間與金錢她追查到當年被爸爸所迫害的女孩,對方衣食無缺更受著所有家人的疼愛,表面上堅強、活潑、笑溢滿面,內心中卻是恐懼、駭然與忐忑不安,那女孩仍然活在爸爸做過的事的陰影下,而自己卻不公平的過了幸福的十年,她非常的難過也感到非常抱歉,這些痛苦都該是她的才對。
為自己無力幫助那女孩而黯然離去,她找了間供食宿的工廠待了下來,待在生產線上輪三班制工時勞工,其餘時間則跑育幼院當義工,她讓自己忙得沒有時間多想,這樣一轉眼卻過了五年,好快不是嗎?
「筱茵,你昨天怎麼會請假呢?我記得五年來你就算抱病也會來上班的,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對面的李美蓮突然開口,她好奇的偏著頭問。
「一個朋友結婚。」帶著一抹恍惚的微笑,童筱茵淡淡的說,如果那女孩真的算是她的朋友的話……
「朋友?我還以為你除了我們之外沒有朋友哩!」李美蓮大驚小怪的叫道,「除了上班、到育幼院、去郵局之外,我不曾聽說過你去哪裡玩過,你會有朋友?別騙我了行不行,老實說你昨天去哪裡呀?」
「我沒有騙你,昨天早上我去參加一個婚禮後,下午就到育幼院去了。」童筱茵搖搖頭說,這一搖卻讓她不得不蹙眉忍受一陣陣難忍的頭痛。
「真的?」李美蓮還是有點不信。
「李美蓮,筱茵騙你做什麼?以她這麼窈窕的身材,她沒必要騙我們而偷偷摸摸跑到『媚登峰』去減肥的,你放心。」王金枝在一旁嘲諷的插口道。
「你是什麼意思?」李美蓮生氣的怒視她。
「沒有呀,我哪裡敢有什麼意思呢!」王金枝撇撇嘴聳肩說,臉上卻明顯地寫著「你心知肚明」五個字。
「王金枝!」李美蓮一臉慍色的叫。
「要請我呀?」王金枝沒好氣的回她一句。
「你做夢!」一個勁兒,李美蓮將手上做到一半的半成品朝她扔了過去。
「哎呀,你幹什麼?!」王金枝一個不留意被李美蓮丟個正著,她尖叫一聲不甘示弱的抓起生產線上的半成品反丟了回去。
「啊!」李美蓮沒想到她竟敢回扔,被丟到的臉龐痛得她驚呼,瞪著王金枝得意的笑臉,她就是嚥不下心中那股怒氣,「你……真是太可惡了!」她開始抓到什麼就往王金枝身上扔過去。
「你以為我會怕你嗎?」王金枝大叫一聲開始邊閃躲邊回扔東西。
頓時間,童筱茵只覺得東西在她眼前滿天飛舞,耳邊多了兩人高分貝的叫罵聲。
「美蓮、金枝,你們不要這樣,這樣子很危險的!」雖然頭痛欲裂,但童筱茵還是設法起身阻止她們倆,「拜託你們不要吵了,現在是上班時間呀!」
「筱茵,你走開!今天我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她的!」李美蓮甩開童筱茵尖叫道,「她以為她每次指桑罵槐我都不知道嗎?她自己長得醜去『自然美』也補救不了又不是我的錯,她幹麼老是對我冷嘲熱諷的,我是去了『媚登峰』啦,你想怎麼樣?」她最後兩句是對著王金枝吼。
「你說誰長得醜?」王金枝簡直抓狂了。
「說你啦!你想怎麼樣?」
「啊——我要殺了你!」一聲憤怒的尖叫聲由王金枝口中發出,她一把將手裡全部的東西往李美蓮身上砸去,然後爬過生產線的輸送帶往李美蓮身上撲了過去,「我要殺了你!」
瞪著扭打成一團的兩人,童筱茵頓時呆若木雞的僵住了。
「住手,你們不要打了!」好半晌後她才驚醒,她爬過生產線的輸送帶試圖阻止她們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她大叫著,然而扭打中的兩人卻充耳不聞繼續攻擊著對方,那股狠勁,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的攻擊讓她心慌,她沒有時間跑到下一個生產線站求救,所以只有自己上前阻止她們,企圖分開發了狂的兩人。
「金枝住手,美蓮不要打了!」童筱茵強擠入她們之間阻止著,忘了打罵中的女人是最沒有理性的事實。
「走開!」
只聽到這句話從耳邊響起,童筱茵整個人就被推飛了出去,然後撞上生產線旁的鐵條與停放在那兒的機器設備,她沒有掙扎、沒有尖叫,因為早在撞上的那一剎那間她就已經昏了過去。
就像放年假一樣,她可以不必早早起床準備上學,也不必跟著媽媽出門賣蚵仔麵線,她可以躺在家中惟一稱得上溫暖舒適的床上,直到自己睡得腰酸背痛為止再起床,然後和媽媽兩個人坐在小小的客廳中聊聊天,再奢侈的打開家中那台老舊黑白電視機看個幾小時,這樣的日子是如此的幸福愜意。
雖然她們母女日子過得是窮困貧乏,但「知足常樂」是媽媽最常告誡她的話,只要日子過得去,不必餐風宿露有一餐沒一餐的她們就該心懷感謝了,所以她不怨天、不尤人的與媽媽相依為命的活著,憑藉著全是「知足常樂」四個字,只可惜她的命中似乎永遠缺少個「樂」字,那不只是奢侈品,更是妄想,所以現在的溫暖舒適亦不屬於她,她該醒來了。
驀地睜開了眼睛,而神經拉動的強烈痛楚卻讓童筱茵忍不住呻吟出聲。
「筱茵,你醒了。」
童筱茵朝那個聲音看去,只見李美蓮滿臉懺悔的坐在床邊,關心的看著她。
「我怎麼了?」強忍著痛楚,她沙啞的開口問。
「你被我和王金枝推了一下撞到機器昏過去了,對不起。」李美蓮一臉歉疚的說。
「別這樣,你們又不是故意的。」童筱茵反過來安慰她,然後忍著痛伸出雙手撐起身。
「別動。」李美蓮忙不迭的按住她道,「醫生說你有腦震盪的現象,要住院觀察幾天。」
「只是撞到一下而已,我沒事不必住院。」童筱茵虛晃一下堅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