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性先打往他們的小金屋,高木轍在電話響了十聲依然沒人接後掛斷,改撥大屋那邊的電話,雖說是凌晨一點,但是以她淺眠的習慣,電話在響五聲之內,應該就會被她接起來,果然電話在響完第四聲時被接起。
「喂?」
一個粗嗄、不甚好聽的男子嗓音在電話那頭響起,驚得高木轍腦筋頓時一片空白,男人?!半夜怎麼會有男人在家裡?不,是他打錯電話了。
「抱歉,我打錯電話了。」他連忙說道,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即掛上電話,並在重新思索了一陣子之後,再次慎重的按下大屋那邊的電話號碼。
這回總不會再錯了吧?他十足把握的忖度著,怎知電話才響一聲,對方已接起,那個粗嗄、不甚好聽的嗓音再度響起。
「請問你的電話號碼是……」兩方僵持的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高木轍終於忍不住開口。
「先別急著問我的電話號碼,你先聽聽這個聲音。」對方截斷他的話說道,不一會兒,高木瞳的聲音竟由那邊傳過來。
「轍?」
「瞳?」
「不要聽他們的話,不要過來!」一聽清楚是他,高木瞳立刻吼道,「他們想害你,不要過來!千萬不要來,轍——」
她的聲音漸遠,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粗嗄難聽的男人嗓音。
「聽清楚嗎?還要再聽一遍嗎?高木轍、西筱,或者我該稱呼你為井寬更為合適呢?」男人說道,輕柔的聲音透過話筒讓人能有不寒而慄的陰森感受。
「你是誰?」一瞬間,高木轍的表情變得一片空白,而他開口問的嚴峻聲音則沒有半點溫度。
「你不該問我是誰,你該問我有什麼目的才對。」對方的聲音有絲拿喬的得意。
「你有什麼目的?」高木轍從不廢話。
「我要你去幫我殺一個人。」
「行有行規,要我幫你去殺人一切依照規矩來。」高木轍冷笑一聲說。
「你忘了我手上有張王牌嗎?」對方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一陣沉默後才說。
「你說的是被你綁架過去的那個女人?」高木轍嗤之以鼻的說,「難道你沒聽過我井寬的各種事跡嗎?我指的是對女人方面的事,你以為一個女人要脅得了我?」
「我以為她對你是特別的,你們是夫妻不是嗎?」對方以為他根本是在裝腔作勢,遂完全不在乎的繼續以勝券在握的口氣說道,怎知高木轍接下來的舉動卻完全不在他想像之內。
「夫妻?」高木轍哼聲道,「好呀,既然你如此認為就繼續妄想下去吧,時間不早了,我要去睡覺了,祝我有個好夢。」他說完即毫不留情的掛斷電話。
掛上電話後的高木轍表情一片空白,沒有怒氣、沒有殺意,就連多少都該有的一點驚惶失措都沒有,他平靜得就像一個坐定的老僧一樣,即使有人走過他身邊,他不出聲、不動,別人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除非看到他那對眼睛中的光芒,根本沒有一絲殺意。
不自覺的伸手輕觸被他用一條繩索繫在頸後的長髮,嘴角輕扯了一下,恢復他原先的正常表情舉步朝二十公尺外的便利商店走去,他還記得片桐雅之交代的左岸咖啡。
「你的左岸。」回到六本木會社,他將買來的左岸咖啡放在片桐雅之桌前,並在片桐雅之出聲道謝前接道:「我改變主意要回家去了,丸籐雪姬的事就麻煩你了。」
「咦?想通啦!」片桐雅之挑眉道,「去吧,順便代我向你老婆問聲好。」
「先走了。」
「Bye!」
除了頂頭上司以及上一任PSA高木,也就是引他進入PSA組織的大伯之外,沒有人知道高木轍曾經當過三年傭兵的秘密。
身為武士家族的一員,從小又耳濡目染的接受一切有關善惡的教誨,高木轍公正不阿、好打不平、嫉惡如仇的處事態度已根深蒂固,怎知卻在十八歲那年無意間發覺父兄的背叛,他所敬愛的父親和兄長竟盡為欺善之能事,這樣的打擊成了他生命中的分歧點。
十八歲少年的叛逆實不足為奇,尤其以他過去種種行為看來,他並不是一個值得讓人掛心的孩子,遂始終沒有人瞭解他所承受的痛苦與掙扎,直到他十九歲那年毅然而然的離家出走,與家中斷絕所有音訊之後,才有人後知後覺的感到事態的嚴重性,但早已失去了他所有消息。
投身戰爭之中是忘卻一切世俗雜事最好的辦法,在當傭兵的三年間,除了殺敵與如何求生存之外,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父兄的背叛,直到三年後,他被與官方有密切關係的大伯——高木澤一調回日本之後,這才慢慢恢復了一個人該有的人性。
要由一個生靈塗炭的人間地獄,回到這個充滿陽光暗地裡卻又暗潮洶湧的富裕世界,對他來說並不是件簡單之事,但他卻幸運的擁有一個對他全心全意付出的大伯,在他傾盡心力費盡思量下慢慢尋回自我。
後來他加入PSA的行列,認識了片桐他們五人後,這才對自己不再存有懷疑的找到屬於他的生活重心。至於父兄的事,在他無法狠下心去大義滅親之下,也只有選擇漠視。而為此,這些年他過得比較好,好到他幾乎要忘了他曾經有過的三年傭兵生涯,直到現在那種戰場上殺敵時,心無雜念的虛無感受再度找上他。
綁架瞳來要脅他,是什麼人這麼膽大妄為?難道那人沒聽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句話嗎?向他挑戰……很好,他也的確有必要尋回他那三年來所汲取來的各種敏感度了,畢竟他們這回的任務所要面對的人物並不簡單,現在先拿他們幾個小嘍囉來牛刀小試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高木轍嘴角輕扯,勾勒出一抹面無表情的冷意,無聲無息的潛入他花了兩個小時才找到的對方據點,一間孤世獨立的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