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待過的地方都屬於龍蛇混雜處,認識的人面也廣得讓人瞠目結舌,他的朋友有政府官員、有商業尖兵、有平民百姓,當然也有為非作歹的黑社會人士,然而對他最有幫助的無非是商業尖兵,至少他是從他們那兒學來各種財經知識,以至於玩起股票和外匯,錢滾錢,讓他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隨心所欲,不必汲汲營營以賺取生活所需。
二十二歲開始正式玩股票和外匯的他,一開始便膽大心細地將身家財產全部投資進去,一年內賺回百倍的回收額,從此他每回賺得的金額以五五分帳,一半投資一半存進帳戶內,據他上回看帳本,上頭的金額似乎已到八位數字的樣子,他在想,是否該考慮買幾間店或幾間房子來降低存折上的數字,免得哪天哪家銀行倒了,他會流浪街頭。
但話又說回來,要賺錢還不簡單,他根本就沒把那些錢放在眼中,要不然也不會看著他位數一個個往前移,卻從未去動它轉投資之類的,更不用說他身上八年以上的老骨頭摩托車,和身上的破牛仔褲、T恤,以及每天以吃路邊攤裹腹的生活。
老實說他喜歡現在的生活,無拘無束,我行我素,住在每天有人幫他整理房間的旅館內,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它不是嗎?
他的嘴角輕佻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以雙手控制機車讓它滑行到路邊,而身後的車隊也在他的帶領下減了速度,最後全部停在一間霓虹閃爍不已的PUB入口處。不消多久,全部的人便相繼地尾隨他進入PUB,消失在入口的階梯間。
邾松婕拉了拉頸部
的衣領,縮了縮露在冷空氣中的脖子,天使般的臉蛋正頭痛地擰緊了眉頭,當然她不是真的在頭痛,呃,或許也有這麼一點頭痛的跡象啦,不過讓她擰眉的最大因素是找不到落腳處,神呀!她若再找不到一間肯收留她的旅館,她今晚鐵定會凍死街頭的。可是她已經連續走了五條街,能問的飯店都問了,就是沒有人願意收留她,不,或許說收留它來得恰當。
坐在街燈下的公共座椅上,她小心翼翼地將大衣的拉鏈往下拉,而露出大衣外那顆毛茸茸的小頭,正是只小狗。
這隻小博美不知是走失還是被主人拋棄了,孤零零的挨在街道牆角邊發抖,路過的人視而不見的走過它,稍有注意到它的人也只是蹲下去逗弄兩下便起身離去,最可惡的人則沒事踹它兩腳以示自個兒的高興,天知道他們是天生有虐侍狂還是怎麼的,一隻可憐的流浪狗也礙到他們了,非得出腳欺負它不成?
她在那條街上連走了四回,走過來走過去,她等待的無非是有個好心人士能蹲下身抱起它、收留它,怎知看到的全是社會上冷然的一面,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的自個兒收留起它來。然而即使她事先帶它到寵物美容店去美麗一番,依然沒有一間飯店肯收它,而自己這樣一個流浪者的身份似乎也不適合養寵物,就這樣她抱著它挨家挨戶的替它尋找一個家,找到最後連她現在住的飯店都給了她最後通牒,要她快將小狗「處理掉」,否則連飯店都不能繼續給她住了。
神呀,怎麼台灣這個美麗的寶島跟她想像中的完全兩個樣,在母親口裡的故鄉是那麼的充滿人情味,人與人之間以真誠相侍,愛心、同情心更是氾濫成災,結果呢?事實好像正好相反耶!或許二十幾年前的社會真是這樣吧!
「狗狗,怎麼辦?沒有人要你怎麼辦?」想著想著,她突然低頭對小狗說道,小狗則友好地伸出舌頭舔了她一下又一下。
「哈,可愛狗狗。」邾松婕忍不住輕笑一聲,溺愛的將自己的額頭與它的小頭兜在一起,「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哦!」她充滿感情的告訴它,而它則回應她熱情似的多舔了她兩下。
「哈,可愛狗狗。」她歡喜地將它緊擁在胸前,喃喃地自言自諳,「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可是又無法收留你、照顧你怎麼辦,」她頓了頓,輕撫著它的毛說,「離開家轉眼間已過了半年,不知道竹妤和小梅過得好不好?唉,其實根本不必拖她們倆下水的,只要我一個人離家出走,讓父親『中王』的職位後繼無人,讓他了卻不了紅塵俗事,不能了卻殘生的追隨母親到西方極樂就行了,偏偏……
「唉,狗狗,你告訴我,我是不是長得很無辜、很無用,才會讓兩個比我小的妹妹老是擔心我,還揶揄說如果異能力選擇了我,就是要毀了『中王』這個無敵之尊的威信,傷腦筋,可是它明明就真選了我,我有什麼辦法呢?為什麼她們要嗤之以鼻地笑我呢?」她認真地凝視著小狗,像是這樣就能得到它的回答似的,當然小狗是不可能回答她的。
「其實我並沒有外表這麼柔弱的,至少我一個人花半年時間遊遍東亞各國,什麼意外都沒發生過。」她繼續喃喃自語地說著。
其實三姊妹之中她或許真的是「中王」的不二人選,竹妤樣樣強勢,總以保護者自居,其實內心是柔弱缺乏愛的;小梅聰穎伶俐,天真與倔強卻是最大的敗筆;而她呢?雖然外表長得柔弱不堪一擊,實際卻強韌的讓人望塵莫及。
就拿這半年的遊蕩來說,想騙她的人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想欺負她的人則各個見了棺材才掉淚,至於龐大的旅遊花費方面她更是從未惆悵過,因為早在她十五歲之後,她便有自知之明地吸收了一切有關繼承「中王」的知識,其中當然包括世界財經趨勢,所以現在的她玩到哪兒,就從那兒的股票市場賺生活費,照這樣推算下去,她可以玩一輩子就對了,可惜就是一個人孤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