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伊小姐放映的影片裡,攻擊他們的人應該是星聯的軍隊。」絲妲莉語重心長的道。
「所以我們是罪有應得?」永夜苦笑。
「不,公主是無辜的,又不是我們——」話雖這麼講,可是——
「你卻不得不承認,如果立場互換,說不定我們還不能有對方一半的理智。」永夜沉靜的道。「雖然被無辜的擄來,但若不是他們,我們早就死在不知名的敵人手中,連發牢騷的機會都沒有。這麼想,還得感激這些人呢。」
「可是那個壞蛋欺負公主。」絲妲莉承認她說得有理,卻不能原諒伊蘅傷害永夜的行為。
「我可以感覺到他心裡的憤怒、傷心及痛苦,如果傷害我,可以讓他好過一點,我心甘情願,只是……」永夜搖搖頭,純淨優美的小臉上浮現深深的憂傷。「他並沒有因而好受一些,因為他的本質是再善良不過,做出這種非理性的行為並非是自己願意的,所以不但無法減損內心深處的傷痛,還深受良心譴責。」
「公主,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幫他說話!」絲妲莉感到不可思議。
「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呀。」永夜再次露出苦笑。「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希望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愚昧的恨著他就好。可是,既然能明白他痛失手足的傷心和痛苦,就不能裝作不知情。但當然,不表示我就願意讓他這樣對待我。仇恨會腐蝕人心,我實在不忍心見他這樣下去。」
「公主!」絲妲莉拿她沒轍的直搖頭。「你實在太善良了。你的處境已經夠艱難了,還事事為別人著想,怎麼不想想自己受到委屈?」
「我可憐自己也沒用呀。」永夜幽幽的回答。「自怨自艾並不能改善目前的情況。再說……」她的語音低微了下來,柔嫩的臉頰驀地泛上淡淡的紅暈。「他其實……我是說,他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壞。雖然他很粗暴,但除了吻痛我外,並沒有對我做出其他事。」
「是還來不及吧。」絲妲莉惱火的指陳事實,語調裡有著對伊蘅的濃濃不滿。「公主還太純真,不明白男人的劣根性。」
永夜垂下兩睫,遮住星光迷離般的眼神。對於自己突然臉兒發燙、心兒狂跳的反應感到不知所措。
她完全無知嗎?當他親吻她,從那具胸膛傳向她的情愫,不僅僅是仇恨那麼簡單,而是更複雜、矛盾的情愫。就像炫目且危險的火焰般吸引人。明曉得該閃避、逃離開,卻還是任心中的一股渴望淪陷。
那是他的感覺吧?
她不確定,抑或是自己的?
這麼想讓永夜心情更加混亂。
本來該對他粗魯、無禮的行為生氣的,卻反而一再為他辯解,她是怎麼回事?
「公主?」絲妲莉狐疑的瞅視永夜越顯蒼白的嬌顏。
「我沒事。」她用力的搖了搖頭,似乎想藉著這個動作,將放逸的神思拉回理智的岸邊。眼前要煩惱的事太多了,想這些有的沒的,只是徒然亂了心緒。
「公主真的不要緊嗎?」絲妲莉憂慮的問道。
「你不用擔心我。絲妲莉,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快點進行。」
「進行?」她茫然的問道。
「嗯,我想你很快就會出發了吧。我留在這裡,完全無法掌握你在那裡的情形,因為我的心電感應能力沒辦法在遠距離外接收特定人物的腦波,幸好大祭師教過我一種方法,只是我一直沒試過,不知道靈不靈。」
「什麼方法?」
「我們本就有極好的默契,只是將塗上我們兩人血液的信物各自帶在身上,我就能藉此感應到你。」
「那麼得快點進行。雖然伊小姐很明理,可是那個可怕的男人喜怒無常,說不定不會再給我們相處的機會。」
「我也是這麼想。」永夜附和道。「同時也想試試大祭師的方法是否靈驗。只是我們同在一艘太空母艦上,這麼近的距離下,即使不靠這方式,花點時間我還是能找得到你,不管是個理想的實驗。」
「這不成問題,伊小姐有意帶我回她的太空母艦上,到時候公主就可以試驗了。如果不成,我也會在出發前,請求伊小姐讓我們見上一面,到時候再想辦法。」
「現在只能這麼辦了。」永夜不再遲疑,以東提帝國最稀珍寶石黑鑽鑲嵌成的戒指刺破她細嫩的指頭,鮮艷的血珠在她蹙緊秀眉後自纖細美麗的中指冒出。
「公主!」絲妲莉驚呼出聲。
「我沒事。絲妲莉,我的戒指上有我的血液了,現在只要加上你的,我這邊就完成了。你快點。」
「是。」絲妲莉手指上也有個寶石戒指,是南比特帝國的特產粉晶鑽。她先將永夜寶貴的血珠滴在戒面上,再用黑鑽刺破自己的指頭,將湧出的血液滴在戒面上。「我已經將你的血存在各自戴的戒指上,這樣應該可以吧?」
「嗯,我們指上戴的粉晶鑽和黑鑽都接受過大祭師的加持,藉由寶石的魔力應該能加強我的異能。絲妲莉,我已經強烈感覺到這種聯繫了,記住,戒指要不離身的帶著,這樣我才能隨時感應到你。」
「我明白。」絲妲莉注意到永夜蒼白嬌容上的疲憊陰影,那張原該是清新可人的面容,如今備受煎熬的呈現出心神俱疲的軌跡。她感到強烈的心痛,溫柔的扶她躺下。「睡一下吧,公主。絲妲莉會在這裡看護你。」
「絲妲莉……」永夜無法拒絕的任沉澀的眼皮覆下。這一生從未經歷這麼多情緒的衝擊,備受死亡和恐懼的威脅,她其實早已體力透支。若不是心中有諸多的疑惑待理清、待解決,她早就承受不住。
在自幼照顧她的女官絲妲莉和緩輕柔的催眠曲聲中,永夜很快放鬆下來,沉入恬靜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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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刺進她心坎的聲音是什麼?
不是她向來熟悉的、屬於絲妲莉的微微打呼聲,反而像遠處的風聲。不,不……不是風聲,是聲聲撕裂夜色的野獸悲鳴,是控訴痛失親人的憤怒悲泣。